夜色渐深,天衍城却并未完全沉睡。某些区域依旧灯火通明,笙歌不断,而城南这片平民区,则逐渐陷入了寂静。
韩云(云昭)并未返回星辉阁,而是根据星枢真人玉简中的信息以及自身的感应,朝着城西的伏龙潭方向行去。他步伐看似悠闲,实则运用了《周天星辰总纲》中的“星辰遁空术”精义,身形在街巷阴影中若隐若现,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星辉残影,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
越靠近城西,环境愈发清幽。这里多是一些富商巨贾的别院以及一些年代久远的庙宇古迹,与城南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地底的沉凝气息。
伏龙潭并非一个开阔的湖泊,而是一片被高大林木环绕的幽深水潭,面积不大,但据说深不见底。潭水在星月微光下呈现出墨绿色,平静无波,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韩云在距离伏龙潭尚有百丈远的一株古树树冠中隐匿下来,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了夜色。《轮回之引》秘法全力运转,他的“视野”中,无数细密的因果线在伏龙潭上空及周围区域交织,其中果然掺杂着不少令人不适的“灰黑”色调,比城中其他地方要浓郁数倍!
“此地果然有问题。”韩云心中笃定。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些灰黑色的因果线,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隐隐向着潭水西北角的一处岸边林地汇聚。
他凝神望去,只见那处林地边缘,看似与周围无异,但在轮回之力的感知下,那里的空间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扭曲,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隔绝了内外气息。若非他拥有轮回密钥和《轮回之引》,恐怕根本发现不了此等隐秘的布置。
“是隐匿阵法……而且手法相当高明,带着暗星阁特有的阴冷诡谲风格。”韩云眼神锐利。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层无形薄膜,试图感知其内部情况。
神识触及薄膜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排斥力传来,同时夹杂着一丝混乱与暴戾的意志,试图侵蚀他的神识。韩云立刻运转《星辰炼神诀》,神识化作坚韧的星辉丝线,牢牢守住本心,并模拟出与周围环境同源的草木气息,缓缓渗透。
片刻后,他“看”到了阵法内部的景象——
林地之中,赫然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以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材料,刻画着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复杂邪阵!阵法的核心,供奉着一尊模糊不清、散发着浓郁圣祖之力波动的诡异雕像。此刻,正有三名身着黑衣的暗星阁修士,盘坐在阵法三个节点上,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维持着阵法的运转,并不断将一股股汲取自地脉,很可能是通过伏龙潭连接的龙脉分支的微弱灵机,混合着某种污秽能量,注入那尊雕像之中!
他们似乎在以此阵为“锚点”,缓慢地污染并抽取着天衍城的龙脉之力!虽然速度很慢,但积少成多,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阵法散发出的波动,与永夜深渊的躁动隐隐呼应!
“果然是暗星阁的爪牙!他们在以此地为基点,为最终的血祭做准备!”韩云心中怒火升腾,但强行压下。此地只有三名炼虚期的执事,显然不是核心力量。贸然动手,只会惊动更深处的敌人。
他默默记下那邪阵的纹路与气息,正准备悄然退走,忽然,他心神一动,轮回密钥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欣喜的共鸣!
这共鸣并非指向那邪阵,而是指向了伏龙潭的潭底深处!
“难道……第四块密钥碎片,竟在这潭底?”韩云又惊又喜。这伏龙潭传说连接龙脉,若密钥碎片藏于此处,倒也说得通。只是潭水幽深,气息沉凝,且有暗星阁的人在外看守,探查起来极为困难。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道隐晦的传音如同丝线般,悄然传入他耳中,带着一丝佛门的平和与关切:
“韩道友,可是有所发现?”
是悟净!他显然也感应到了此地的异常,悄然寻了过来,并以高深佛法传音,未引起任何波动。
韩云心中稍安,立刻以神识传音回应,将所见所闻简要告知。
“阿弥陀佛。”悟净的声音带着凝重,“如此看来,暗星阁所图非小。此地不宜打草惊蛇。贫僧观那潭水,蕴含龙脉之气与无尽水元,非寻常手段可探。道友若欲探查潭底,或可等待时机,或需特殊法门。”
韩云沉吟片刻,传音道:“大师所言极是。我需从长计议。此地既有暗星阁据点,想必其他关键节点亦有其人手。我们需尽快与璇玑、蓝蝶汇合,共享情报,厘清全局,再定行止。”
“善。”悟净应道,“贫僧在护国禅林,听闻三日后,皇室将于‘琼华苑’设宴,款待各方前来参与‘万法朝会’筹备事宜的使者与青年才俊。万象天宫、南离蛊教皆在受邀之列,正是我等‘偶遇’之良机。”
韩云眼中一亮:“好!那便定在三日后,琼华苑再见分晓。”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停留,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伏龙潭区域。
韩云回到星辉阁为他准备的静室,布下禁制后,脸色凝重。暗星阁的布局比他预想的更周密,竟然已经开始侵蚀天衍城的龙脉。而第四块密钥碎片可能就在潭底,却如同镜花水月,难以触及。
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轮回殿前,凝视着那完整的轮回密钥。密钥微微震颤,对潭底那丝微弱的共鸣充满了渴望。
“必须想办法进入潭底……但如何才能避开暗星阁的耳目,并且抵御那龙脉之气的压迫与潭水的诡异?”韩云陷入沉思。或许,《轮回印》的凝练,或是对《周天星辰总纲》中某种秘术的更深层次领悟,能带来转机?
与此同时,在天衍城另一个角落,跟踪那灰衣汉子至一处地下赌场的蓝蝶,凭借蛊虫的隐秘,也窥探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暗星阁的人,似乎在暗中搜集一种名为“引龙香”的特殊材料,并与城中几个看似不起眼的漕运码头有着密切联系……
夜色下的天衍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无数的暗流正在加速涌动。三日后琼华苑的宴会,或许将成为揭开这重重迷雾的第一个关键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