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214房间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农博特从浅眠中醒来,机械地整理着床铺——这是在网道航行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奈拉菲总说整齐的环境能让人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推开房门时,正好遇见从对面房间走出的艾薇儿。
这个巧合让走廊上的侍从们顿时绷紧了神经,有人悄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农博特先生!原来您也住在这里。“
艾薇儿惊喜地睁大眼睛。
农博特停顿了片刻,才认出这位马车上的贵族小姐。
“是你。很巧。“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他迈步就要离开,却被艾薇儿急切地拦住:
“请等一下!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您在这边的住宿费用请务必让我来承担。另外......不知您中午是否有时间,我想邀请您......“
“没空。“
农博特直接打断了她,侧身就要绕过。
就在这时,一只沾着淡淡血迹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凯利尔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此刻正阴沉地盯着他。
“小姐在邀请你共进午餐。至少该有点礼貌,小子。“
凯利尔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农博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肩头的那只手上。他能嗅到对方身上新鲜的血腥气,混合着一丝腐土的味道。
“放开。“
农博特的声音低沉,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农博特在分析这血腥味的来源,凯利尔则在评估这家伙的危险程度。走廊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侍从们的手已经握紧了武器。
“凯利尔!快放手!真的很抱歉,农博特先生。凯利尔他只是......比较关心我的安全。“
艾薇儿急忙上前拉开凯利尔,转向农博特时脸上带着歉意。
凯利尔顺从地松开手,甚至夸张地举起双手示意无害,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农博特没有回应,径直走向楼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走廊上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凯利尔,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的恩人?你明明见过他的身手......“
艾薇儿轻声责备。
“正因为见过,我才更不放心,小姐。那个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了。我今早在郊外处理一些......杂事时,都能闻到类似的血腥味。“
凯利尔注视着农博特离开的方向。
艾薇儿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凯利尔心中一暖,原来小姐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抱歉,让您担心了。“
“不过,农博特先生既然也住在这里,明天我一定要正式邀请他共进午餐,好好表达谢意。“
艾薇儿话锋一转。
凯利尔的心猛地一沉。
“小姐,这个人来历不明,而且看起来并不擅长社交......“
“那怎么行!他救了我们的性命,这份恩情必须好好报答。不过今天确实不太合适,那就明天再说吧。“
艾薇儿坚定地摇头。
看着艾薇儿认真的表情,凯利尔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他暗暗握紧拳头,决定在下次见面前一定要查清这个农博特的底细。
“小姐还没用早餐吧?我特意去街上买了您最爱吃的蜂蜜糕。“
凯利尔变魔术般从身后取出一个油纸包。
“哇!谢谢你!“
艾薇儿开心地接过糕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望着小姐满足的吃相,凯利尔在心中立下誓言:不论那个农博特是什么来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艾薇儿小姐。这个笑容,就由他来守护。
而此时已经走出旅店的农博特,正站在清晨的街道上,眯眼望着远处一栋格外气派的建筑——那里就是赫尔墨经营的酒馆“醉汉休憩“。在他的计划里,今天就要去会会这个目标。
他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匕首,确认它处在最顺手的位置。
农博特站在酒馆“醉汉休憩“门前。
三层楼的石砌结构在这个以木质建筑为主的小镇上显得格外醒目,精心雕刻的木门上镶嵌着黄铜装饰,就连窗户都比寻常人家要大上许多。
“哪里来的小家伙?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挡在门前,双臂抱胸,肌肉在粗布衣衫下高高隆起。
农博特抬头瞥了他一眼。这具身体看似强壮,但站姿松散,重心不稳,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软脚虾。他的目光越过壮汉,落在门旁挂着的一块木牌上:
营业时间:日落至黎明。
“啧。“
农博特轻哼一声,环视四周。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商贩们正在支起摊位,几个早起的孩子在街角追逐嬉戏。这个位于交通要道的小镇确实比霍普村繁华许多,但也意味着更多的耳目。
他最终选择转身离开。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自由镇外的荒野比想象中更加荒凉。农博特站在一处高地上,俯瞰着整个小镇的布局。石砌的城墙环绕着镇中心,几条主街道呈放射状延伸,而“醉汉休憩“就坐落在最繁华的十字路口。
他的目光被远处一栋孤零零的废弃房屋吸引。浓郁的血腥味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闻到——那是死亡的气息,新鲜而浓烈。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农博特立刻明白了血腥味的来源。一具尸体被绑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双眼被整个剜去,只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牙齿被整齐地排列在旁边的铁盘里,像某种怪异的收藏品;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各种器械留下的伤痕交错重叠。
“比起审判庭,还差了不少。“
农博特低声自语,脱下手套检查尸体。尸僵刚刚开始,死亡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气味——今早在旅店走廊上,那个叫凯利尔的男人身上就有这种味道。
正在他翻找尸体上其他线索时,残破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你杀了德里克?“
为首的一个疤面男人厉声喝道,他身后跟着五六个手持棍棒的打手。
农博特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暴躁的家伙就抢着喊道:
“跟他废什么话!干了他!兄弟们!“
战斗在瞬间开始,也在瞬间结束。农博特甚至没有动用腰间的匕首,仅凭拳脚就在几个呼吸间放倒了所有人。他刻意控制了力道,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现在,说说你们的老板赫尔墨。“
农博特踩住疤面男人的胸口,目光扫过他们胸前别着的酒杯形徽章。
疤面男人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装死的打手突然掏出一把老旧的手枪,对准农博特的后心连开三枪。
枪声在空旷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打中了!”
那个打手惊喜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使这玩意儿,就是声音有些大了,自己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三处血花在农博特的背后绽放,但农博特并没有倒下,只是缓缓转身看着那个打手的枪械。
“不......不可能......“
开枪者惊恐地看着还能活动的农博特,手指还扣在扳机上不停颤抖。
砰!
又是一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希望这家伙能够老老实实的躺下。
但结果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他们面对的是彻彻底底的怪物。
农博特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因为子弹打进体内而出现短暂的停滞。
农博特一步步走向他,脚步声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他蹲下身,直视着对方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
“原来酒馆的人也有枪。可惜,这种小口径的东西......“
农博特的声音冰冷。
他的手闪电般探出,捏住了对方的头颅。在清脆的骨裂声中,男人的眼神永远定格在了惊恐的瞬间。
“......跟挠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