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三响,余音未散。赵承渊一脚踹开门,寒风灌进来,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站在门槛上,靴筒里的匕首硌着小腿,冷霜月的血还沾在袖口。
亲卫等在门外,头低着,不敢看他的脸。
“信送出去了?”他问。
“是,柳府和霜月门都收到了。”
“好。”他往前走,“现在去哪?”
“按您吩咐,先到西城暗桩据点。”
他点头,迈步就走。脚步刚动,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黑衣人疾驰而过,打着禁军旗号,却没人认得番号。
他知道,王守仁的人已经开始清场了。
半个时辰后,西城废弃茶馆内。油灯昏黄,墙上挂着一张破旧京城舆图。赵承渊正用炭笔圈点九门位置,门帘一掀,柳明瑛走了进来。
她穿着素色斗篷,发髻微乱,手里攥着一块青铜令符。
“三十六支车队已就位。”她说,“粮道、水渠、商路,全在我手。”
赵承渊抬头:“你爹知道吗?”
“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把令符放在桌上,“柳家死士听我调遣,从今晚起,城中补给由我们掌控。”
他笑了下:“我家柳娘子说了,关键时刻别指望男人,得靠自己。”
柳明瑛白他一眼:“少拿我说话挡箭。”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三声鸟叫。亲卫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高鼻深目的异国男子——波斯七王子阿萨兰。
他摘下兜帽,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羊皮卷,铺在桌上。
“你们皇宫下面有三条暗渠。”他说,“一条通东华门,一条接北市井口,最后一条,直通城外乱葬岗。”
赵承渊眯眼细看,图上密密麻麻标着通道走向和通风口位置。
“你怎么会有这个?”
“波斯使团百年经营,留下的底牌。”阿萨兰冷笑,“王守仁以为他能借密道运兵逼宫,可这图从来就不在他手里。”
赵承渊拍桌:“来人!带十名精锐,按图索骥,去东华门外埋伏,抓活的!”
亲卫领命而去。
柳明瑛看着地图,忽然问:“你觉得他今晚真会烧内阁?”
“不是觉得,是肯定。”赵承渊站起身,“他散布我已死的消息,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只要宫里一乱,他就能以‘清君侧’名义带私兵入城。”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他说,“等冷霜月的消息。”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黑影掠过。片刻后,一名灰衣人翻墙而入,单膝跪地。
“霜月门残部已集结。”灰衣人抱拳,“冷门主亲自带队,十二小队已分赴七处据点,目标:清除刺客、夺回联络线。”
赵承渊问:“她人呢?”
“在南巷指挥所,左臂缠着布条,还能动刀。”
他闭了闭眼。那女人真是铁打的。
“传令下去,一旦截获敌方通信,立刻送来。”
灰衣人退下。
阿萨兰忽然开口:“我可以提供火油配方,让你们提前设防。”
柳明瑛皱眉:“你是来结盟的,不是来做生意的。”
“和平也是生意。”他耸肩,“我帮你们灭火,你们帮我拿回波斯王位,公平交易。”
赵承渊笑出声:“行,成交。”
四更天,东华门外。
一名披蓑衣的老乞丐蹲在井盖旁抽烟,烟头忽明忽暗。突然,井盖被顶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递出一枚蜡丸。
老乞丐接过,刚要走,三支弩箭破空而至,全部钉入他胸口。
黑影中冲出数名便衣,将井口围住。一人钻出地道,还没站稳就被按倒在地。
审讯很快。蜡丸被撬开,里面是一张小纸条,写着:“子时火烧内阁,逼陛下立新君,事成后封为摄政王。”
赵承渊拿到纸条时,天边刚露鱼肚白。
他把纸条拍在桌上:“证据链齐了。”
柳明瑛翻看缴获的密令:“东厂、假王子、匈奴细作、江南世家……全都签了字画了押。”
“还差一样。”赵承渊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冷霜月昨夜派人送来的。”
打开一看,是三枚伪造虎符、十七份刺客名单,还有一本账册,记录着王守仁十年来收买朝臣的金额与时间。
“够了。”柳明瑛说,“这些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不够。”赵承渊摇头,“我要他在金殿上亲口承认。”
辰时三刻,金銮殿。
文武百官列班而立,气氛凝重。皇帝端坐龙椅,眉头紧锁。昨夜城中骚乱,今早又听说赵承渊没死,不少人心里打鼓。
殿外传来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赵承渊身穿玄色麒麟补服,腰佩长剑,缓步走入。身后两名随从捧着木匣,沉甸甸的。
他走到殿中,撩袍跪下:“臣赵承渊,参见陛下。”
皇帝抬手:“平身。”
“谢陛下。”他站起来,转向群臣,“昨夜有人传我已死,还说我勾结外敌、意图谋反。今天我站在这儿,想问问诸位——谁信?”
无人应答。
他冷笑一声,打开木匣:“这是柳家查获的账册,记录王守仁十年贪腐;这是霜月门截获的刺客名单,上面有他亲笔批注;这是波斯密道抓到的信使,带着他写给匈奴单于的降书。”
一份份证据被呈上御前。
监察御史当场晕倒。
几名曾联名弹劾他的大臣脸色煞白,腿都在抖。
赵承渊看向龙座,声音陡然拔高:“陛下!王守仁勾结东厂、私通外邦、伪造圣旨、图谋篡位,证据确凿!这局——您可看清楚了?”
满殿哗然。
就在这时,殿外急促脚步声响起。
一名太监飞奔而来,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密信。
赵承渊盯着那封信,手指微微收紧。
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但握上去 still 有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