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格如同一位最虔诚的求道者,在离开前的时日里,几乎抓住了每一个空隙向维恩请教。
他将维恩那些关于“武力为工具”、“个体自由觉醒”的零散观点,结合自身思考,一字一句地记录、整理,竟初步构建出了一份革命军的行动纲要。
维恩被他缠得实在头疼,偶尔会将前世记忆中一些模糊的组织架构概念,借口“胡思乱想”分享出去。
这些只言片语,在多拉格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他对维恩的“智慧”仰慕到了极点,数次郑重邀请他担任革命军的“精神导师”。
最后,维恩被他这股执着劲彻底打败,只能敷衍地摆手。
“行了行了,等我哪天有空,心情又正好,或许、可能、大概会去你们那瞅一眼。”
“事先声明,只看看,别指望我干别的!”
即便只是如此模糊的许诺,多拉格也已喜出望外。
他猛地握住维恩的手,在对方嫌弃地抽回去之前,郑重道:“足够了!维恩先生,您的应允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我现在必须立刻去找伊万科夫和熊,他们是我最早的同志。我要将这份凝聚了您智慧的纲要分享给他们,这些思想将为我们的革命指明前路!”
说完,他深深看了维恩一眼,似乎要将这位“导师”的样貌彻底刻入脑海。
下一刻,多拉格披上绿色斗篷,身形化作一道虚影,融于风中,悄然离去。
看着对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样子,维恩下意识的吐出口气,心想总算将这个缠人精给摆脱了。
接下来他们也要准备出发了。
隔天他与萨乌罗、贝加庞克以及巨人族船队一起,扬帆起航,目标直指传说中的巨人之国——艾尔巴夫。
维恩是直到开船后,才发现贝加庞克这个好奇宝宝居然也在船上,对方非常直接的表示他对送往奥哈拉的这些历史正文拓印本兴趣极浓,希望一同前往,然后萨乌罗同意了。
在新世界的狂暴海域航行数周后,海平线尽头,一个遮天蔽日的轮廓破开云雾。
那不是山,也不是岛。
那是一棵真正连接天地的巨树!树干之粗,竟有支撑苍穹之势,树冠则完全淹没在云海之上,望不见尽头。
“那就是……艾尔巴夫的入口,‘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萨乌罗的声音里满是归乡的颤抖与激动。
船队并未靠岸,而是驶向巨树根部一个庞大的漩涡。
一股奇异的上升气流猛然托起整艘巨船,沿着一道由水汽和光线构成的虹桥疾速攀升,最终稳稳落在一片坚实的云雾平台上!
平台之上,竟是一个设施齐全的云上码头。
“哇哦……”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维恩,也被这神话般的入场方式惊艳到。
这可比攀爬红土大陆要壮观太多了。
穿过云上码头,他们正式踏足建立在巨树枝干与树洞中的艾尔巴夫。
房屋由巨木与岩石垒成,风格粗犷而坚固,街道宽阔得能让海王类奔跑。
来往的巨人居民好奇地打量着维恩这个“小不点”,但在看到萨乌罗后,都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最终,他们抵达了位于巨树核心的王城。
王城之外,巨人族的王者——哈拉尔德早就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
他的体型比寻常巨人还要魁梧一圈,气息沉凝如山,看到萨乌罗和维恩一行人,顿时大笑着迎了上来。
“萨乌罗,我的兄弟,你辛苦了。”哈拉尔德声如洪钟。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维恩身上。
“还有你,来自外海的战士,‘冰魔’维恩。你在奥哈拉的义举,艾尔巴夫铭记于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巨人族的朋友!”
当晚,盛大的欢迎宴会在城堡大厅举行。
巨大的篝火盆里烤着巨型的不知名兽类肉,酒桶堆积如山——字面上的山。
豪迈的巨人战士们畅饮、角力,歌声与笑声几乎要掀翻城堡的穹顶。
宴席间,哈拉尔德王举起如同小型湖泊般的酒杯,对维恩致意后,目光转向萨乌罗,语气变得郑重:“萨乌罗,奥哈拉的悲剧,以及你在外海的经历,都告诉我们,固步自封只会让巨人族逐渐落后于时代。我们需要改变,需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我决定,在艾尔巴夫创立一所学校,聘请你来担任首席导师!将你在外界的见闻、学到的知识,乃至战斗的技巧,传授给我们的年轻一代!这所学院,就以象征智慧与坚韧的‘海象’为名!”
萨乌罗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他激动地站起身,巨大的胸膛起伏着:“陛下!我萨乌罗,必不负所托!”
维恩则是埋头在肉山酒海之间,这些肉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味道特别好吃,尽情吃喝着,他丝毫不管其他的事情。
宴会最后在一片欢腾中结束,维恩被安排在一间舒适的树洞客房休息。
或许是巨人族的麦酒后劲太烈,又或许是初来乍到的兴奋,他毫无睡意,便信步走出树屋,打算领略一番这巨树之国的夜景。
月光穿过层叠的巨叶,筛下千万片破碎的银屑。
维恩漫步在巨大枝干修成的道路上,他能清晰感受到脚下古树传来的,那沉稳而磅礴的生命脉动。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吞没。
维恩抬头,一个身高堪比哈拉尔德王的年轻巨人立于身前。
他有着一对长长的尖角,一头肆意张扬的红发,只是眼睛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瞎了,缠着纱布,背后背着一柄造型夸张的巨型战锤,脸上那股傲慢仿佛是与生俱来。
艾尔巴夫的王子——洛基。
洛基垂下眼帘,俯视着脚边这个还没自己小腿高的人类,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鸣。
他一早就听说了今天王城举办了一场宴会,款待一个外海人类,对此,他早就心怀不满。
此刻撞见,那股特有的骄横之气再也按捺不住。
“哪里来的小虫子,挡了本王子的路!”
洛基瓮声瓮气,懒得问身份,直接抬起他的大脚,像是要踢开一块碍事的石子,随意地朝维恩扫去。
维恩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锵!”
一声极度清脆,又极度刺耳的金铁交鸣,骤然炸响!
维恩甚至没有拔刀。
他只是单手将腰间的刀鞘微微上抬,便稳稳架住了洛基那足以踢飞一艘炮艇的巨足。
“咦?”
洛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眼前的这个“小虫子”,竟然挡住了?
虽然他没用力,但这种体格的生物,不是应该早就化作天边的流星了吗?
“有点意思!”
洛基的好战之心被瞬间点燃,他收回脚,反手从背后摘下了那柄骇人的巨锤。
“那接我一锤试试!”
巨大的战锤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朝着维恩的头顶直直砸落!
这一锤之威,足以将钢铁浇筑的堡垒砸成一地废铁!
维恩也是被对方的蛮横,彻底激怒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嗡——!”
艾斯瞬间出鞘,漆黑的刀身在月光下没有反射丝毫光亮,幽深得令人心悸。
那千锤百炼的武装色霸气,毫无保留地缠绕于刀锋之上,迎着那泰山压顶般的巨锤,自下而上,一刀撩去!
一声比刚才尖锐百倍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锤与剑交击的刹那,维恩体内融合了多种力量的霸气,化作最纯粹、最霸道的冲击,沿着刀身轰然逆流而上!
“什么?!”
洛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恐怖力量从锤柄处疯狂涌来,那柄跟随他多年的巨锤,竟被这一刀硬生生荡开!
而他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更是被这股反震之力冲得连连后退。
一步,两步……足足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枝干上踩出沉重的闷响,他才勉强稳住身形。
洛基死死盯着自己还在发麻颤抖的双手,又看向那个持刀而立的渺小身影,眼神里只剩下惊骇与动摇!
“洛基王子殿下!”
“发生什么事了?!”
几名巡逻的巨人护卫听到动静,疾奔而来,正好看到洛基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们立刻拦在洛基身前,护卫长对着维恩急声解释。
“洛基王子!这位是维恩阁下!是国王陛下的贵客,来自外海的大海贼!不可无礼!”
“大海贼……维恩?”
洛基先是一怔,随即,他一把推开身前的护卫,指着维恩,兴奋到极致的咆哮响彻夜空。
“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滚开!别妨碍我!”
“你就是那个‘冰魔’维恩?!洛克斯的弟子?!”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果然有两下子!难怪能被那个老怪物看上!”
洛基重新握紧巨锤,沸腾的战意化作实质般的气浪扩散开来。
“来!让我们打个痛快!”
“让我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能得到洛克斯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