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微在灼痛中缓缓睁眼时,后颈那道被沧夜触碰过的皮肤还在发烫。
她本能地运转灵识查探经脉——原本身受残卷反噬时如岩浆奔涌的灵流,此刻竟被一层极寒之力封得严严实实,五脏六腑像覆了层薄霜,灼烧感消退得干干净净。
这是......她抬手欲撑起身,指尖触到枕畔一物。
入手凉意刺骨,竟是只通体剔透的冰雕小鼠,须毛根根分明,连眼珠的琥珀色都冻在冰里,像是将活物瞬间冰封。
她稍一用力,冰鼠裂开细纹,下一秒突然融化成清冽寒气,顺着指尖钻入心口。
识海骤然清明。
她望着掌心残留的冰晶,瞳孔微缩——前世在神医谷典籍里见过记载:魔界禁术守心印,以魔气凝形,可护心锁神,需施术者以本源之力温养三日方成。他竟亲手为我刻了三日?她低喃,指腹摩挲着心口,那里还留着冰鼠融化后的酥麻,沧夜那家伙......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悬壶居所有人听着!赵铮的暴喝震得窗纸簌簌发抖,魔尊擅闯人族重城,已触犯《三界盟约》!
交出凤氏女,否则格杀勿论!
凤知微扶着床头站起,透过窗纸看见铁甲亲卫的银甲在月光下泛冷光,足有百人将医馆围得水泄不通。
赵铮骑在玄色战马上,腰间虎符在夜风中晃动,鬓角白发被吹得乱翘——这老匹夫连朝服都没换,显然是从宫城直奔而来。
小姐!阿蛮从内室冲出来,手里还攥着那方玉匣,我去跟他们拼了!
傻小子。凤知微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窗外,有人比你更急。
话音刚落,屋脊传来瓦片碎裂声。
沧夜立在檐角,黑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发间蛇形金饰泛着幽光,眸光冷得能冻裂寒铁。
他甚至没看赵铮一眼,只是抬手指向北方:你儿子昨夜在我手里吃了三颗蚀骨销魂丹,现在正跪在魔宫偏殿里,用指甲抠地求解药——赵老将军,还想打吗?
赵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狠狠甩了下缰绳。他咬着牙吐出一个字,铁甲亲卫如潮水般退去,马蹄声渐远时,还能听见他压低的骂声:狗日的魔尊......
凤知微倚在门框上,望着沧夜的背影。
他站在檐角的姿势像柄出鞘的剑,可当她的目光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时,发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攥着衣角,指背青筋凸起——这是他在压制伤势的习惯动作,前世她替他治寒毒时见过。
守心印的效果如何?沧夜没有回头,声音却像穿过层层黑雾飘来。
凤知微抬手,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试探性刺向手腕。
针尖刚触到皮肤,便被一股无形力场弹开,地落在地上。
她弯下腰捡针,唇角勾起冷笑:好一个千年魔尊,救人还要立规矩?
这印不止护我,也在监视我。
聪明。沧夜终于转身,月光染在他脸上,将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衬得更淡,你体内魔血未稳,若再像今日这般强行解残卷,我不介意把你锁在魔宫冰窖里。
他话音未落,悬壶居里突然腾起一阵青烟。
凤知微转身取出一盏青铜灯,将残卷置于灯前,点燃逆溯香——这是她前世研制的,能干扰精神力探查的香。
可当香烟缭绕间,灯焰突然变成幽蓝,空中竟浮现出一行虚幻蛇文:别试了,它认的是心跳。
沧夜!凤知微抬头瞪他,却见他已不知何时站在灯前,指尖轻弹,蛇纹瞬间消散,你......
我送的东西,自然要认主。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后颈那道灼痕,疼吗?
凤知微正要说话,肩头突然一沉。
小紫蜷成毛球,尾巴尖瑟瑟发抖,口中喃喃:姐姐......门要开了......他在疼......
她猛然警觉。
小紫的控魂印早被她用独门手法压制,此刻这般异常,分明是魔血共鸣!
她立刻翻找前世记忆,古籍里的记载浮上心头:承愿血脉者,可感契约之主生死哀痛。
原来那晚你剖臂滴血,并非单纯施救......她盯着北方九幽方向,
沧夜的手指顿在半空。
他望着她眼底的幽蓝微光,喉结滚动两下,最终只是将掌心的温度贴在她后颈:三日后,裂谷的封印会彻底松动。
凤知微取出一枚玉简,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了三个字:我要见你。随即捏碎。
玉简化作粉屑飘散之际,窗外寒风突起,夜枭如黑影般落下,单膝跪地,递上一枚漆黑鳞片——鳞片边缘还带着温度,分明是刚从沧夜战甲上剥下的。
她接过鳞片,感受到其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低语:他让我等,是因为......他自己也撑不住了?
而此刻,九幽裂谷深处,整座魔殿地面龟裂如蛛网。
沧夜独坐王座,左臂伤口不断溢出黑血,蛇瞳深处浮现凤知微的面容。
他伸手触碰虚空,仿佛要抓住那缕残香,低喃:快点......再快一点......
三日后的晨光里,赵铮站在帝都城门下,望着城墙上新贴的告示。
他手中握着密报,上面用血字写着:凡携带寒髓气息者,格杀勿论。老将军望着远处渐起的晨雾,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昨夜在暗卫汇报里听到的消息:悬壶居的凤姑娘,昨日往北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