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微是被一阵冷香唤醒的。
那是沧夜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魔焰淬过的冷冽,混着一丝极淡的血锈气。
她睫毛颤了颤,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带着温度的阴影里——有人用披风裹住她,手臂像铁链般环在她腰侧,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醒了?
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比任何仙酿都要烫。
凤知微缓缓睁眼,撞进一双红得近乎妖异的眼睛里。
沧夜的发冠散了,乌发披散在她身侧,额心的黑莲印记正随着呼吸明灭,那是噬愿蛊彻底消散的余韵。
她伸手去碰他的脸,指尖刚触到他眼下的青影,就被他猛地攥住手腕按在唇边。
他的吻落在她掌心那道咬破的血痕上,凉得像冰,却烫得她眼眶发酸。
你醒了。她哑声说,像是确认什么神迹。
沧夜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七世...我数过七世。他指尖抚过她腕上的红痕,那是吞断魂露时留下的印记,每次看你喝药,我都想把镜殿砸了。他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暗色,可你总说再等等,说要攒够筹码掀翻这破天道。
凤知微突然笑了,眼泪顺着鬓角滚进他衣襟:原来你都听见了。
我在蛊里。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低得像在说什么秘密,你每说一句我要站在最高处,我就把九幽殿的台阶多凿深一寸——怕你走上来时累着。
镜殿穹顶的裂痕还在蔓延,碎镜渣簌簌落下来,被沧夜抬手凝成黑雾挡开。
凤知微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是第三世抢引魂灯时被砍断的?
还是第七世躲在房梁上掐出的血痕?
疼吗?她摸着那绷带问。
现在不疼了。沧夜低头吻她发顶,你在我怀里,就不疼。
啪——
青铜碎裂的声音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无相判官站在镜殿中央,手里攥着半块裂开的面具,露出的眉眼苍白如纸。
他望着满地的断银线,又望着相拥的两人,喉结动了动:因果链...断了。
凤知微撑着沧夜的肩坐起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黑莲残瓣:不是断了,是换了条链子。她抬眼看向无相判官,眼里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光,从前是他用情根拴着我,现在该我用命拴着他了。
放肆!无相判官的法杖重重砸在地上,可声音却没了往日的威严,天道定数岂容你二人——
天道定数让我七世惨死,让他千年孤寂。凤知微打断他,扶着沧夜站起来。
她额心的血契纹路突然泛起红光,与沧夜额心的黑莲共鸣,这样的定数,我偏要烧了。
镜殿外突然传来轰鸣。
渊烬的龙吟穿透护阵,震得石屑簌簌落下:殿内的因果气乱了!
有仙使往这边来了!
老驼铃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兽冢护谷阵撑不住了!
那些破镜子的碎片在啃阵纹!
沧夜将凤知微护在身后,黑焰从他指尖腾起,在两人身周织成屏障:回九幽。他低头看她,眼里的冷硬全化了软,我新修了座观日台,在魔宫最高处。
凤知微反手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先烧了这镜殿。她歪头笑,像极了重生那日推开破屋门时的模样,规矩这种东西,总得有人先踩上两脚,才好立新的。
沧夜低笑一声,黑焰骤然暴涨。
镜殿的青铜柱在火焰中扭曲,那些刻着、的铭文滋滋作响,化作黑灰飘向天际。
无相判官望着这一幕,突然松开了手里的面具碎片——他看见因果镜里映出的未来,不再是纠缠七世的血色轮回,而是两个身影并肩站在云端,脚下踩着断裂的因果链,身后是初升的朝阳。
凤知微拽了拽沧夜的衣袖,去看你说的观日台。
沧夜将她打横抱起,黑焰裹着两人冲破镜殿穹顶。
下方,无相判官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忽然弯腰捡起一片未燃尽的镜渣——上面模糊映着两行字:
醒梦非梦,破局是局。
新约既立,天道可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