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卡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但声音里的紧绷还是泄露了情绪:“没什么,正在和托雷基亚讨论实验进度。”
他看向泰罗和桃夭,眼底的戾气稍稍收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们怎么来了?”
桃夭注意到托雷基亚那耷拉的肩膀,还有希卡利紧咬的牙关,以及两人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两袋星麦饼干,递过去,声音放得很轻:“看你们好像很忙,带了点吃的过来,垫垫肚子也好,再忙也要吃饭的。”
托雷基亚看着那袋饼干,眼睛里爆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像濒死的星火,他几乎是扑过去要接,却被希卡利抢先一步拿了过去,转手塞进他怀里,声音冷硬:“正好,边吃边干活,省得浪费时间,吃完这袋,你的报告必须写完。”
托雷基亚低头看着怀里的饼干,牛皮纸袋上的麻绳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又看了看光屏上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突然觉得手里的星麦甜香,都带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回家?
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绝望地想,然后机械地撕开饼干袋,往嘴里塞着,味同嚼蜡。
实验室里的低气压像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桃夭看着托雷基亚把饼干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灰。
连平日里总带着点戏谑的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副被工作榨干了所有精气神的样子,看得她心里一揪。
“托雷基亚,”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别做了,出去玩会儿吧。”
托雷基亚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像是没反应过来“玩”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希卡利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还有报告没……”,就被桃夭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转过头,看着希卡利,语气诚恳:“希卡利,他已经熬了快两天了,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让他出去透透气,回来效率反而更高,不是吗?”
希卡利张了张嘴,看着托雷基亚眼下那片浓重的暗影,还有他微微发颤的指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确实累坏了,再硬撑着,恐怕真的会出纰漏。
“可是……”他还在犹豫,实验进度不等人。
桃夭没给他继续犹豫的机会,伸手抓住托雷基亚的胳膊,用力把他往门口推:“别可是了,泰罗,快带他出去!”
泰罗虽然有点舍不得和桃夭分开,但看着托雷基亚那副快散架的样子,又听着桃夭的话,立刻点头:“好!托雷基亚,走,我带你去光之国最大的星云游乐场!”
托雷基亚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被泰罗拉住了另一只胳膊。
“等等,我的报告……”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操作台,眼神里带着点被工作驯化出的本能。
“报告什么报告!”桃夭瞪了他一眼,“再不去玩,你的脑子就要被数据烧坏了!”
泰罗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回来再做也一样,我帮你求情,让希卡利哥哥少给你留点!”说着,不等托雷基亚再反驳,半拖半拽地把他往外拉。
小贝蹲在桃夭脚边,看着托雷基亚被拽走时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瞥了眼泰罗兴奋的背影,尾巴尖不耐烦地扫了扫地板——
这两个家伙,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托雷基亚的抗议声越来越远,夹杂着泰罗兴奋的嚷嚷,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希卡利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桃夭,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
人跑了,活儿总不能停。
他的目光落在桃夭身上,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既然她主动把托雷基亚放走了,是不是该……
“你……”希卡利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试探,“既然你把他放走了,那他剩下的活儿……”
桃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操作台边。
看着上面堆积的报告和闪烁的光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里闪着自信的光:“希卡利放心,我来帮他!虽然我没做过这些,但我学东西很快的,保证一学就会!”
她说话时,希卡利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星草香,混合着清晨饼干的甜气,冲淡了实验室里浓重的金属味。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本以为她会推脱,毕竟这些实验操作连托雷基亚都觉得头大,她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居然敢接?
他打量着她,见她眼神坚定,不像是在说大话,便点了点头:“行,那我先教你点简单的。”
他走到操作台另一侧,和她并肩站着,胳膊几乎要碰到一起。
调出一份最基础的能量校准记录后,指尖在光屏上滑动,声音低沉而清晰:“你看,这个是光脉流速的参数,每小时波动不能超过0.3个单位,超过了就要标记异常……”
桃夭听得认真,为了看得更清楚,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她连忙往回收了收,小声说了句“抱歉”,希卡利却摇摇头,指尖停顿了半秒,等她凑近了才继续讲解:“这里的星核共振频率,你刚才想问什么?”
“就是这个,”桃夭指着光屏上跳动的曲线,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扫过他的锁骨,“它和什么关联?”
希卡利侧过头,视线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定了定神,抬手点向光屏另一侧,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希卡利顿了一下,却没避开。
“和光之国的地脉频率挂钩,你看这里的波形……”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刻意放缓的节奏,指尖在光屏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偶尔碰到她的手指。
桃夭听得专注,时不时“嗯”一声,温热的呼吸持续落在他颈侧,像羽毛轻轻搔刮着。
出乎意料的是,她学得确实很快。
希卡利只演示了一遍基础操作,她就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份简单的校准记录了,连数据输入的误差都小得惊人。
“不错。”希卡利看着她提交的记录,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抬手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动作快得像本能,“和托雷基亚第一次做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