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寂灭四象阵”的裂缝,四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沿着那蜿蜒曲折、被巨大龙骨折叠掩映的骨径,朝着深处亡命奔逃。
身后,第四祭首那阴冷如跗骨之蛆的寂灭气息,如同无形的网,紧紧追摄而来。虽有殇土地脉的复杂环境和无数巨大龙骨的阻隔,但那属于仙君中期的恐怖神识锁定,依旧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带来沉重的压力。
木清颜被墨衍背在身后,她紧闭双眼,全力运转着新生不久的混沌道种。道种虽布满细痕,却比之前更加凝实、稳固,每一次旋转,都从殇土环境中汲取着丝丝缕缕可以被“转化”的能量——不仅仅是相对平和的龙力余韵和戊土精气,甚至开始尝试吸收、分解那些弥漫的、较弱的归墟污染气息以及后方追兵散逸的寂灭真意碎片!
这种能力并非瞬间恢复,过程缓慢且对道种负担不小,但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她体内的混沌法力,正以一种远超正常打坐调息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同时,她对这片殇土环境的感知也越发清晰,仿佛能“听”到龙骨与地脉的“低语”,本能地避开那些能量狂暴或隐藏危险的区域,无形中提升了逃亡的效率。
“前面!金翎的微光更明显了!”离曜冲在最前,手中离火剑偶尔划破黑暗,照亮前方。只见在骨径尽头,幽暗的视野中,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坚韧的暗红色光点,正在前方虚空中若有若无地闪烁,散发出与离凰族同源的温暖波动——正是“离火金翎”留下的指引信标!
更重要的是,随着靠近那光点,周围的“空间感”变得愈发异常。光线扭曲,声音传递变得断续,连脚下坚实的龙骨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颤动”,不是地震,而是空间结构本身的不稳定带来的错觉。
“快到‘界隙’了!”赤羽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紧张,“大家小心,界隙附近空间极度紊乱,可能有不可预测的危险,甚至……空间碎片乱流!”
话音刚落,后方追击的寂灭气息猛然暴涨,一道灰白色的爪影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跨越数百丈距离,直袭队伍最后的赤羽!是第四祭首的远程攻击!
“赤羽小心!”墨衍低喝,背上的木清颜却比他反应更快!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朝着身后袭来的灰白爪影所在方位,轻轻一拂。
丹田内混沌道种光芒流转,一股无形的、带着“调和”与“迟滞”意蕴的混沌波动,精准地拦在了那爪影的路径上。
灰白爪影没入这股波动,如同撞入了一片粘稠的混沌泥沼,速度骤降,表面那凌厉的寂灭光芒也变得晦暗、紊乱,威力至少被削弱了三成!虽然依旧击中了匆忙回身格挡的赤羽,将她震得气血翻腾,倒退数步,却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快走!”墨衍趁机一把拉住赤羽,速度再次飙升。
离曜已冲到那暗红光点近前,那光点悬浮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中央。这片区域的景象更加诡异——周围的龙骨不再是完整或断裂的形态,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撕裂”、“扭曲”的状态,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揉捏过。空气中,肉眼可见一道道细微的、如同黑色发丝般的空间裂缝时隐时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气息。
而在暗红光点后方,一面巨大的、呈现出不规则的、如同破碎镜子般的“光幕”,若隐若现地矗立在那里!光幕表面流淌着迷离的色彩,时而暗红如血(殇土映射),时而灰白死寂(归墟污染),时而又闪过其他难以名状的光晕。透过光幕,隐约能看到一些扭曲、破碎、仿佛不属于此地的景象碎片——倒塌的山峰、干涸的河床、燃烧的森林……混乱而无序。
这就是“界隙”!空间壁垒的薄弱或断裂之处,通往未知之地的门户,同时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
“就是这里!”离曜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和那些时隐时现的黑色裂缝,“金翎的指引终点就是这光幕!但……怎么进去?直接闯?”
直接闯入不稳定的界隙,极有可能被空间乱流撕碎,或者被传送到某个绝地。
“我来试试。”木清颜从墨衍背上滑下,脚步虽然虚浮,但眼神坚定。她走到那暗红的“离火金翎”光点旁,伸出手指,轻轻触碰。
光点微微颤动,一股温和而熟悉的离火意念传入她脑海,正是赤炎长老留下的最后信息:“界隙彼端……气息驳杂……似有生路……然凶险未知……后来者慎入……若入……需以稳定空间之力护持……”
稳定空间之力?
木清颜看向眼前那扭曲不定的光幕,又感受着周围狂暴的空间波动,眉头紧锁。他们四人,谁擅长空间之力?
就在她思索之际,后方追兵已至!
“桀桀……逃啊!怎么不逃了?”第四祭首阴冷的声音响起,他与四名寂灭行者的身影,出现在骨径出口,堵死了退路。看到前方的界隙光幕,他灰白瞳光一闪,随即露出更加残忍的笑意:“想通过界隙逃生?真是天真!此等不稳界隙,仙君之下,强行穿越,十死无生!正好,省得本座亲自动手,看着你们被空间乱流绞成齑粉,也是趣事一件。”
他并未立刻上前强攻,似乎也忌惮界隙附近狂暴的空间环境,只是好整以暇地封锁了退路,如同猫戏老鼠。
绝境再次降临!前有不稳界隙,后有强敌堵截!
墨衍将木清颜护在身后,青龙虚影盘绕,低声道:“清颜,你的混沌之力,能否……稳定这片空间?哪怕只是一瞬?”
木清颜心念急转。混沌包容万有,演化万千,空间法则,自然也在其中。她的新生道种,对能量的“调和”与“转化”能力大增,或许……可以尝试?
她没有把握,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需要时间,还需要……引导!”木清颜看向那暗红光点,又看向墨衍和离曜,“墨衍,用你的青龙之力,最大程度激发生机,注入金翎!离曜,用离火灼烧金翎周围最不稳定的空间节点!赤羽队长,戒备后方!”
“好!”生死关头,无人犹豫!
墨衍低吼一声,周身青光暴涨,精纯磅礴的青龙生机如同瀑布般涌向那暗红光点!离曜则深吸一口气,离火剑上燃起刺目的白金色火焰,神识锁定光幕周围几处波动最剧烈、隐隐有黑色裂缝生成的位置,剑光如虹,精准斩落!
在磅礴生机与炽烈离火的双重刺激下,那暗红光点猛然明亮了数倍!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它散发出的温暖波动陡然增强,甚至隐隐与界隙光幕产生了某种共鸣!
与此同时,木清颜盘膝坐于光点之前,双手虚抱丹田,混沌道种被催动到极致!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调和或吸收,而是尝试以混沌道韵为引,以道种为核心,去“模拟”、“共鸣”周围那混乱的空间波动,并试图在其中,强行“定义”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通道”!
这无疑是对她新生道种和掌控力的极限考验!
“混沌——定序!”
她口中吐出艰涩的道音,额间渗出细密的混沌汗珠,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混沌原初波动,这股波动如同水银泻地,主动迎向界隙光幕和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离火光点(得到青龙生机灌注后)的引导下,在木清颜混沌道韵的强行“干涉”下,那扭曲不定的界隙光幕表面,以光点为中心,竟然逐渐“平静”下来一小片区域!那片区域的光影不再疯狂变幻,而是稳定成了一种深邃的、仿佛星空背景般的暗蓝色,虽然依旧散发着空间波动,却不再那么狂暴混乱,隐约形成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通道”雏形!
“通道出现了!快!”赤羽急声喊道,同时警惕地盯着后方步步紧逼的第四祭首。
“走!”墨衍当机立断,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木清颜,就要冲向那通道。
“想走?问过本座了吗?!”第四祭首岂会坐视他们逃离?他身形一动,化作灰白残影,瞬间掠过百丈距离,一只覆盖着浓郁寂灭之力的手掌,狠狠拍向最前面的离曜!他要打断施法,摧毁通道!
“你的对手是我!”一声暴喝,墨衍竟在最后关头,将木清颜推向通道方向,自己反身迎上,青龙虚影与本体近乎合一,燃烧精血,打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击!他要为同伴争取最后的进入时间!
“墨衍!”木清颜惊呼。
“快走!”墨衍头也不回,与第四祭首的寂灭掌印轰然对撞!青白两色光芒疯狂湮灭,墨衍如断线风筝般吐血倒飞,狠狠撞入旁边的龙骨之中,生死不知!
“墨兄!”离曜目眦欲裂。
“带他走!”赤羽此时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离火长鞭卷向倒飞的墨衍,同时自己拦在了第四祭首与通道之间,脸上带着决绝的笑容:“离凰卫,死战不退!”
“蝼蚁撼树!”第四祭首冷笑,随手一挥,灰白气劲便将赤羽震得重伤抛飞。
但就是这瞬间的阻隔,离曜已经接住了被赤羽长鞭卷回的墨衍(气息微弱但尚存),而木清颜,也已咬牙冲到了那暗蓝色的不稳定通道入口!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重伤的赤羽、昏迷的墨衍、以及悲愤的离曜,又看了一眼狞笑着逼近的第四祭首,眼中混沌之色决绝一闪。
她猛地将体内刚刚恢复不多的混沌法力,连同道种的一丝本源之力,尽数注入手中一直紧握的、麻衣老者所赠的最后一枚“戊土遁行符”,然后狠狠拍向通道入口附近的地面!
“戊土——镇空!”
符石炸裂,精纯的戊土真意混合着她的混沌道韵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股强大的“稳固”与“迟滞”之力,短暂地加固了通道入口,并稍稍扰乱了周围的空间波动!
“就是现在!进来!”木清颜嘶声喊道,自己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暗蓝色的、通往未知的界隙通道!
离曜背着墨衍,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赤羽也挣扎着,滚向通道入口。
第四祭首怒极,想要强行冲入,但那被短暂加固并因混沌道韵与戊土真意干扰而变得稍微“排外”的通道入口,以及周围因他强行靠近而再次变得狂暴的空间乱流,让他不得不身形一顿。
就这一顿的功夫,赤羽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暗蓝色的通道之中。
通道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在更加狂暴的空间乱流冲击下,迅速扭曲、缩小、最终彻底湮灭,恢复成原本那不稳定、扭曲的光幕状态。
第四祭首脸色铁青地站在界隙前,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混沌气息、离火波动以及戊土真意,还有那四人消失前最后的位置,半晌,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传讯!混沌载体木清颜,携青龙血脉者墨衍、离凰族离曜、赤羽,遁入苍玄殇土‘葬龙渊’界隙!界隙彼端空间标记未知,但必定仍在厚土原附近次元或相关秘境!全力搜查所有相关空间异常点!生要见人,死……也要收回混沌道种!”
灰白身影拂袖,带着寂灭行者,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骨径中。
而界隙彼端,等待木清颜四人的,又将是一个怎样的未知世界?是绝地,还是……新的起点?殇土的因果暂时告一段落,但混沌之劫的帷幕,却随着这次空间跳跃,被掀开了更加诡谲莫测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