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黑暗。
这是林风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刺骨的寒意从身下坚硬的石床蔓延至全身,肩胛和胸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厮杀。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适应了许久,才勉强看清周遭环境。
一间狭小的石室,四壁光滑,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仅有一个小窥孔的钢铁之门。空气凝滞,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消毒药草的味道。这里绝非靖安司的牢房,更不可能是刑部大牢。
暗影卫的秘牢。
念头闪过,林风的心沉了下去。这个直属于皇帝、神秘莫测的机构,其行事风格外界知之甚少,但“凶名”在外。落入他们手中,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他尝试运转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经脉滞涩,显然是被某种特殊手法封住了修为。身上的伤口已被粗略包扎,止住了血,但并未得到妥善治疗。
“系统?”他在心中默唤。
【宿主状态:重伤(多处利器创伤,弩箭贯穿伤,中毒(微量残留)),内力被封。】
【环境分析:密闭石牢,建筑材料含有抑法玄铁成分,可压制内力及部分精神探查。】
连系统扫描都受到了限制?这暗影卫果然不简单。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当前处境。暗影卫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里?是早就盯上了影楼和靖王府,还是巧合?他们救下(或者说擒下)自己,目的何在?
是为了他拼死送出的证据?还是看中了他查案的能力?又或者,只是想从他口中挖出些什么,然后灭口?
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只有几个时辰,钢铁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咔哒。”
门上的窥孔被打开,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在外面扫视了一下。
紧接着,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两名戴着同样金属面具的蓝衣暗影卫走了进来,一言不发,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拖出了石牢。
穿过几条幽深曲折、灯火昏黄的通道,林风被带到了一个相对宽敞一些的房间。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同样戴着面具,但服饰花纹更为繁复、气息更加深邃内敛的暗影卫,显然是头领人物。
架着林风的两人将他按在桌前的椅子上,然后退到门口,如同两尊雕塑。
房间内只剩下林风和那位暗影卫头领。
头领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林风,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窒息。
林风强忍着伤痛和不适,挺直脊梁,目光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他知道,在这种人面前,任何软弱和恐惧都毫无意义。
良久,那头领终于开口,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听不出年龄和情绪,如同金属摩擦:
“林风,靖安司三等捕快,年十九,修为三流。三日前于城南枯井案中表现异常,推断出他杀,锁定暗香阁,寻得影楼令牌,反杀影楼刺客,查获锦云轩顾氏伪造窝点,获取关键账册,于围杀中传递证据,疑似牵扯靖王。”
他一口气将林风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精准地道出,仿佛亲眼所见。
林风心中凛然,暗影卫的情报能力,远超他的想象。
“你所言‘事关社稷’的证据,现在何处?”头领直接切入核心。
林风心念电转,沈文渊是否收到证据尚未可知,眼前之人是敌是友亦难分辨。他沉默以对。
头领似乎并不意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本以‘鬼影汁’密写的账册,以及那包‘迷心幻萝’的干花,对吗?”
林风瞳孔骤缩!对方连证据的具体内容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不必惊讶。”头领淡淡道,“那更夫,已被我们的人接手。证据,现已呈送御前。”
呈送御前?!林风心头巨震!这意味着,皇帝已经知道了!
“那你将我拘在此处,意欲何为?”林风嘶哑着声音问道。
“因为你,是这盘棋上,一颗意外的,但又至关重要的棋子。”头领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具压迫感,“我们需要知道,你如何能从一具腐烂尸骸中,看出那许多连老仵作都忽略的细节?你师承何人?你那突然精进的轻功掌法,从何而来?还有……你为何能精准找到顾氏的密室?”
一连串的问题,直指林风身上最大的秘密——系统!
林风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些问题一个回答不好,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暗影卫绝不会允许一个身份不明、能力诡异的人游离在他们的掌控之外。
他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解释。师承?可以编造一个隐世高人的名头,但经不起细查。能力?可以说是自己观察入微,但那些超越时代的刑侦知识和突然获得的武功,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就在他感到词穷,压力达到顶点之时——
【检测到宿主面临极高精神压迫与身份危机!】
【触发应急辅助方案:可消耗100系统积分,生成“合理”身份背景及能力来源解释,并附加微弱精神暗示,提升可信度。】
【当前积分:150点。是否使用?】
系统提示如同救命稻草!
“使用!”林风毫不犹豫。
【积分扣除100点,剩余50点。身份背景生成中……】
一瞬间,一段看似真实无比的记忆碎片涌入林风脑海,同时,他感觉到一股微不可查的精神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挣扎,以及一种回忆起不愿回首往事的晦暗,迎上暗影卫头领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我……并无师承。幼时家道中落,流落街头,曾被一古怪老乞丐所救。他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会教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何看人眉眼测谎,如何从细微痕迹推断经过,还有一些……残缺的内功心法和搏杀技巧。他说……他说这都是他从一本破旧的《刑狱异闻录》残篇里看来的……”
他语速缓慢,带着不确定,仿佛在努力拼凑久远的记忆。
“那老乞丐……三年前便已病逝。至于您说的那些……或许是我生死关头,福至心灵,想起了他当年教过的一些片段吧。找到密室,也只是觉得厨房地面痕迹异常,侥幸一试……”
他给出的解释半真半假,将系统的能力推给了一个死无对证的“老乞丐”和一本虚无缥缈的《刑狱异闻录》残篇。这在逻辑上存在漏洞,但在系统附加的“精神暗示”影响下,这番说辞的可信度被无形中放大了。
暗影卫头领静静地听着,面具下的眼神看不出变化,但那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减弱了一丝。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头领才缓缓站起身,走到林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话,我们会核实。”
“在此之前,你需留在此地。”
“林风,记住,无论你之前有何奇遇,从你卷入此案开始,你的命,就不再只属于你自己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林风一眼,转身离去。那两名守门的暗影卫再次上前,将林风架起,带回了那间冰冷的石牢。
铁门再次关闭,黑暗与寂静重新将他吞噬。
但这一次,林风的心中却稍微安定了一些。至少,他暂时度过了身份暴露的危机。证据已呈送御前,风暴已然掀起。而他自己,则被困在这暗影牢笼之中,成为了风暴眼中,一颗身不由己,却又可能影响全局的棋子。
接下来,就看这朝堂之上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了。而他,必须在这牢笼中,尽快恢复实力,等待下一个变局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