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洒在静谧的拳馆小院里。威罗刚结束一组耐力训练,正坐在廊下的阴凉处,用毛巾擦拭着汗水和顺的短发。塔纳贡在不远处做着基础拉伸,眼神却像不受控制的小钩子,时不时就瞟向威罗那边。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细碎而激动的议论声,还夹杂着按动快门的轻微“咔嚓”声。
塔纳贡耳朵一动,立刻警惕地抬起头,像只察觉到领地入侵的小兽。只见院墙的缝隙处,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身影,正踮着脚尖,满脸兴奋地朝里面张望,目光牢牢锁定在威罗身上。
是威罗哥哥的粉丝。塔纳贡心里立刻拉响了警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和危机感咕嘟咕嘟冒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想瞪过去,但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只好硬生生别开脸,假装专注地拉伸自己的小腿,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墙外的动静。
妈妈也听到了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看到墙外女孩张望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扬声招呼道:“小姑娘,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喝杯茶吧。”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有些不好意思,又难掩兴奋地从小院门口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青春洋溢,手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厚厚的相册。
“您、您好!我叫琳拉!”女孩的声音清脆,带着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威罗,“我、我是威罗选手的粉丝!您的每场比赛我几乎都看了!”
威罗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惯常的温和礼貌,站起身,对她点了点头:“你好,琳拉。谢谢你的支持。”
塔纳贡在一旁看着,心里酸得直冒泡,忍不住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故意把拉伸动作做得幅度极大,发出些微声响,试图引起注意,可惜没人理他。
琳拉得到威罗的回应,更加激动了。她献宝似的将怀里的相册递到威罗面前,迫不及待地打开:“威罗选手您看!这是我为您做的比赛集锦!从您三年前在码头区那场逆转胜开始,一直到上周的‘暹罗王者’挑战赛!每一场都有!”
相册里贴满了精心冲洗的照片,旁边还用娟秀的字迹标注着比赛日期、对手信息和一些关键瞬间的点评。
“您看这张!这是您第一次用出‘旋风肘’连招的时候!角度抓拍得太好了!”
“还有这张!您Ko‘屠夫’颂恩的那一记后手拳!我当时在现场,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张!您受伤了还在坚持,最后读秒逆转!真的太帅了!”
琳拉叽叽喳喳,如数家珍,对威罗的每一场比赛都了如指掌,眼神里的崇拜和热情几乎要溢出来。
巴差刚和他汶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眨了眨眼,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面无表情的他汶,压低声音,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哥哥,你看,威罗哥哥有女粉丝了。”他的目光又扫过一旁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气息、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塔纳贡,笑意更深,“看来有人要着急了。”
他汶顺着巴差的目光瞥了一眼,眼神里是全然的漠不关心,他只在意巴差靠得太近看别人。他手臂一伸,将巴差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吵。”
威罗面对琳拉的热情,依旧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耐心地听着她介绍,偶尔点点头,说一句“谢谢”或者“你费心了”,但并没有更多的互动。他的态度温和,却无形中筑起了一道墙。
妈妈看着琳拉活泼可爱的样子,又看看威罗,心里倒是觉得这姑娘不错。她笑着开口:“琳拉是吧?一会儿留下来吃……”
“妈!”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塔纳贡突然拔高了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打断了她。他蹭地站起来,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眼神躲闪,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我饿了!饭好了吗?今天训练量好大!”
妈妈被他一打岔,愣了一下,看着塔纳贡那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微笑着却保持距离的威罗,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把后面“顿饭吧”三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快了快了,这就去炒菜。”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悦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小院门口。一辆线条流畅、价格不菲的黑色轿车,像一头优雅而危险的黑色猎豹,静悄悄地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首先迈出的是一条穿着笔挺西裤的长腿。
他汶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敌意。他甚至下意识地将巴差往自己身后又挡了挡。
是达纳蓬。
达纳蓬今天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矜贵。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微笑,目光先是扫过院子里的众人,在巴差身上停留了一瞬(被他汶冰冷的视线挡住大半),然后落在了正围着威罗叽叽喳喳的琳拉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琳拉,”达纳蓬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兄长般的威严,“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琳拉看到达纳蓬,兴奋地喊道:“哥哥!你快来看!这是威罗选手!我偶像!”
哥哥?!
这个称呼像一块巨石,轰然砸进小院平静(?)的水面。
威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巴差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塔纳贡更是彻底愣住了,看看琳拉,又看看达纳蓬,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而他汶,在听到琳拉对达纳蓬的称呼后,眼神中的警惕和敌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达纳蓬的妹妹?!
她竟然是达纳蓬的妹妹?!
那她接近威罗……是巧合?还是……
他汶的脑子飞速运转,各种阴谋论瞬间闪过。他不在乎威罗有没有女粉丝,也不在乎塔纳贡那点小心思,但任何与达纳蓬这个觊觎巴差的家伙相关的人和事,都会被他自动划入最高警戒范围!
达纳蓬优雅地走进院子,对普拉维特和萍姨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落在威罗身上,带着几分商业式的客套:“威罗选手,久仰。舍妹年少不懂事,打扰了。”
威罗礼貌地回应:“达纳蓬先生,幸会。令妹很热情。”
琳拉似乎有点怕这个哥哥,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叽叽喳喳。
小院里的气氛,因为达纳蓬的突然到来,以及琳拉身份的揭晓,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训练的汗水与青春的情愫尚未完全散去,便被一层来自成人世界的、带着算计与危险的阴影所笼罩。他汶紧握着拳,如同守护珍宝的恶龙,而达纳蓬,这位耐心的猎手,似乎正以另一种方式,将触角伸向这个他志在必得的“巢穴”。
院子里,达纳蓬正与威罗进行着看似礼貌却暗藏机锋的寒暄,琳拉乖巧(且略带畏惧)地站在哥哥身边,目光却还时不时飘向威罗。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巴差则微微蹙眉,担忧地看向身边气息冰冷的他汶。
就在这时,他汶忽然动了。他并非走向充满威胁的达纳蓬,而是侧过头,目光锐利地射向不远处同样如临大敌、浑身炸毛的塔纳贡。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却仿佛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翻涌的相同情绪——对达纳蓬这个外来入侵者的高度警惕,以及对其妹妹琳拉突然出现的深深疑虑。
他汶几不可察地朝小屋方向偏了偏头。
塔纳贡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众人注意力大多被达纳蓬吸引的时候,两人如同暗夜中默契的潜行者,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他和巴差的小屋,并轻轻关上了门。
小屋隔音并不算好,但足以隔绝大部分外部声响。光线有些昏暗,只有窗户透进来的零星天光。
一进屋,他汶便转过身,背靠着门板,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探照灯,直勾勾地盯着塔纳贡,没有任何迂回,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直接:
“你喜欢威罗。”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语气肯定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塔纳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击灵魂的问题砸懵了,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和脖子都未能幸免。他下意识就想否认,想狡辩,想说他只是依赖,只是崇拜……
但在他汶那仿佛能洞穿一切、冰冷又专注的注视下,所有准备好的借口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汶哥哥的眼神,像是在说“别废话,我看得清清楚楚”。
塔纳贡张了张嘴,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破罐子破摔,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蚊子哼哼般承认:
“……嗯。”
承认的瞬间,他感觉脸上像着了火,心里却奇异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在这个家里,他汶哥哥或许是第一个如此直接看穿他心思的人。
他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这只是确认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他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硬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塔纳贡猛地抬起了头。
“同盟。”他汶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盯着那对兄妹。”
他的逻辑简单而高效:达纳蓬觊觎巴差,是他的头号敌人。而现在,达纳蓬的妹妹明显对威罗有兴趣,而塔纳贡(这个麻烦的小子)喜欢威罗。那么,在“抵御达纳蓬势力渗透”这个大目标下,他们就是天然的同盟。敌人的敌人(的妹妹)就是需要共同警惕的对象。
塔纳贡看着他汶眼中毫不掩饰的对达纳蓬的敌意,以及那份将他划入“自己人”范围的果断,先是愣住,随即,一股混合着激动、安心和“原来他汶哥哥也会结盟”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他用力点了点头,金色卷发都跟着晃了晃,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好!同盟!”
这一刻,平日里互相嫌弃、一个冷脸一个跳脱的师兄弟,因为共同的外部“威胁”和隐秘的情感纠葛,达成了一项心照不宣的攻守同盟。小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却又异常团结。
他汶不再多言,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对塔纳贡使了个眼色。两人再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小屋,重新融入院子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氛围中。只是这一次,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仿佛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和需要守护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