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州发出的奏折送到京城,走漕运的水路要十天左右,再等京都回复,一来一回最快也要近一个月时间,御史薛勇在青州又恢复到先前那种频繁出入画舫酒肆的生活。
他其实并没有闲着,他在秘密的接触着青州最大的帮派组织——漕帮。
漕帮,以运河水运粮食为主业,成员大多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工和搬运工。
多年来,通过不断的争斗、融合,他们由原来的一盘散沙,逐渐形成了一个严谨有序、等级分明类似黑帮一样的组织,如今青州的漕帮帮主叫魏建昌,人称魏二爷。
早年的魏建昌出身乡野,家境贫寒,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魏建昌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很早就给村里的大户人家放牛放羊,回到家还要帮助父母操持家里的农活。
生活环境的艰苦没有让他的意志消沉,反而给了他健壮的身体,勤劳、节俭、懂得忍耐的好性格。他为人豪爽、讲信用,在村里是娃娃头的存在,被村里大小的孩子称为“二爷”,魏二爷的叫法由此而来。
魏建昌十几岁的时候,经村里人介绍到了县城一个大车店做伙计。
这一年,一位青州来的粮商在经过县城的时候在魏建昌待的大车店住着,不知怎么就得了急症,眼看就不行了。
大车店的老板让魏建昌抽空照顾一下那粮商,魏建昌爽快的答应了。
他一连多日给那粮商送饭熬药,忙前忙后,照顾的十分周到,也是老天有眼,那粮商的病情逐渐好转,不久就痊愈了。
这位粮商十分感激魏建昌的悉心照顾,就有意招揽魏建昌到青州自己的粮食商行里做工,魏建昌却回复说:“我虽然很想去,但我要问问我的老板,他同意了我才能跟你去青州。”
这样的回答让那粮商对魏建昌更加看好,觉得这小伙子是一个既守规矩又重情重义的人,又去找到魏建昌的老板极力的劝说,并给了老板一些银钱,老板高兴的答应了,魏建昌于是跟着那粮商到了青州粮食商行做起了学徒。
那粮商姓郝,家中只有一个女儿,他极力的让魏建昌到青州自己的店里来,其实是看上了魏建昌的人品,想让他做自己的上门女婿。
魏建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勤劳加上好学,为人豪爽又好结交朋友,郝老板又有心栽培,魏建昌很快熟悉了粮商的全部业务,并做的顺风顺水,在魏建昌十七岁那年成为了郝老板的上门女婿,后来又接管了粮商成为了老板。
魏建昌在粮食经营中发现,运河漕运是粮食的主要运输渠道,这里面鱼龙混杂,自己的粮食买卖经常受到损失。
为解决这些问题,他开始逐步的涉足运河漕运,一番摸爬滚打,加上他又结交了李曾隆这样的青州权贵,他最终一统漕帮,坐上了青州漕帮帮主的位置,成为了青州响当当的人物。
薛勇光明正大的派人请了魏建昌在醉仙楼赴宴,魏建昌思虑再三,还是带了几个手下来到了醉仙楼。
“青州大名鼎鼎的魏二爷能来赴宴,是很给我薛某人面子啊!来来,快请上座!”一见面,薛勇就放低姿态,极力的抬举魏建昌。
“薛大人客气了,是薛大人看得起小人,小人怎敢不来!薛大人请上座。”魏建昌赔着笑说道。
两人都谦让了一下,相继坐定,魏建昌介绍了同来的两人,一个是漕帮副帮主刘益寿,另一个是师爷黄满仓。
酒宴开始,有歌女从旁弹唱助兴,几个人频频举杯,酒过三巡,薛勇屏退了左右服侍的人,屋里只剩自己和漕帮的几个弟兄,他开口问道:“此番到青州来也是皇命在身,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还请青州的兄弟们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薛大人也是为了青州的事情操劳,有什么用得上弟兄们的请薛大人尽管吩咐。”
“也没有什么,就是想和漕帮的兄弟们交个朋友。我了解到如今的漕运行市,利润逐年下降,漕帮的弟兄们日子过的也不容易,我想知道这症结究竟在哪里?”
身为漕帮帮主,当然要为漕帮的弟兄们着想,这韩大川仗着宫里的关系,不仅在青州官场耀武扬威,还不断的压榨漕帮弟兄们的利润空间。
魏建昌也非常的苦恼,他曾经要挟要让弟兄们罢工来威胁韩大川,却被他联合马占彪的暗卫给瓦解了,还伤了些自己的兄弟,最后是李曾隆出面平息了这次事件,但漕帮弟兄们的日子却更加难过了。
可是这些和韩大川暗斗的过往,能跟这薛御史说吗?说了以后,管用吗?魏建昌犹豫不决,只好含糊的应付着。
“这些年漕帮兄弟们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不过也都凑合着过来了,感谢薛大人的关心,来,我代弟兄们敬薛大人!”说着,魏建昌端起酒杯朝薛勇致意,而后一饮而尽。
见魏建昌含糊其辞,薛勇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还有些顾虑,想了一下又说道:
“今年北方旱情严重,京都和北部边关粮食缺口较大,秋季从青州调粮的频次和数量都会高于往年,据我了解,青州段的运河已连年失修,一些地方淤堵严重,到时候漕帮弟兄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调粮任务,圣上定会追究,甚至会放弃漕运继而改为海运!”
“什么?改为海运?此话当真?”魏建昌吃惊的问道。
漕运改海运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前几年就听人传说过,如今从京都来的钦差大臣嘴里听到,这种震撼对他这个漕帮的帮主是非常之大,如果朝廷真的那样一改,漕帮几千名兄弟就会丢掉饭碗,这是他想想都害怕的事情。
“我是说有这种可能。”薛勇故意说出上面那些话,就是想给魏建昌制造些压力,果然出效果了。
“这青州的漕运都坏在那 ‘韩大贪’(因为韩大川的盘剥,漕帮弟兄都把韩大川叫做韩大贪)身上,这个狗日的!”旁边坐着的漕帮副帮主刘益寿气愤的说道。
“唉,不要乱说话!”魏建昌连忙出言制止。
“怕他个鸟!大不了让弟兄们再罢一回工,我就不信他韩大贪能只手遮天,没人管的了了!”刘益寿多喝了几杯酒,一股江湖豪气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