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令贴满了大街小巷,我的画像(虽然扭曲,但仍有几分神似)旁边,标注着令人咋舌的黄金万两。
我能感觉到,暗处窥探的眼睛越来越多,空气里都弥漫着贪婪和杀机。
像无数条毒蛇,在阴影中吐着信子。
不能再躲了。
躲,就是坐实了他的指控,就是慢性死亡。
我必须站出来,用最激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把这盆脏水给他泼回去!
我选中了京城最热闹的“聚贤茶楼”。这里三教九流汇聚,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中午时分,日头正毒。
我扯掉身上肮脏的破布,里面是一套勉强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衫。
脸上依旧污秽,但眼神,我必须让眼神亮得吓人。
我一步步走向茶楼,无视周围逐渐变得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跨过门槛,喧闹的茶楼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我径直走到大堂中央,那里有个平时说书人用的矮台。
我站了上去,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或惊愕、或好奇、或贪婪的脸。
“我就是姜凌云。”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茶楼的每个角落,“那个被陆啸天污蔑‘弑父’的姜凌云!”
哗——!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茶楼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惊恐后退,有人目露凶光,有人则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黄金万两?”我冷笑,声音带着彻骨的嘲讽,“陆啸天就这么怕我?怕我把他杀妻害女、伪造证据、构陷于我、用假药荼毒百姓的罪行公之于众吗?”
“妖女休得胡言!”已经有按捺不住的江湖人拔出了半截兵刃。
“胡言?”我猛地提高音量,压下所有的嘈杂,“你们不是信了我是他女儿吗?不是信了这‘弑父’的鬼话吗?好!”
我猛地伸出左臂,衣袖滑落,露出瘦削但伤痕累累的手腕。
没有任何犹豫,我右手寒光一闪——那是之前从野狗嘴里抢下来的半截断刃,一直贴身藏着——对着自己的左腕狠狠划下!
皮肉翻卷,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的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但我死死咬住牙关,站稳了。
举起流血的手腕,我将伤口直面所有人,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看清楚!这是我姜凌云的血!你们谁去告诉陆啸天,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亲女儿吗?那就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滴血验亲!”
我环视四周,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震惊的脸:“他敢吗?!若我真是他女儿,就让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但他若不敢……”我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撕裂空气,
“那就证明他心虚!证明他陆啸天就是个杀妻夺女、栽赃陷害、猪狗不如的伪君子!这‘弑父’的罪名,是他拿来掩盖自己罪行的遮羞布!”
茶楼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的血滴落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被我这疯狂的举动震慑住了。
当众割腕,以血明志,发下毒誓……这冲击力太大了。
怀疑,如同瘟疫,在无声中蔓延。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江湖客,也僵在了原地,看着地板上那摊刺目的鲜红,眼神闪烁不定。
万两黄金虽好,但这浑水,似乎比想象的要深,要烫手。
我知道,我赌赢了。至少,暂时赢了这一局。
趁着众人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我猛地撕下衣摆,胡乱缠住流血的手腕,跳下矮台,撞开挡路的人,冲出了茶楼。
身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再也压制不住的议论声。
阳光刺眼,我一阵头晕目眩,失血和旧伤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但我不能倒下。陆啸天很快会反应过来,会用更疯狂的手段来报复。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着钻进另一条更狭窄、更阴暗的巷子,像一道受伤的影子,迅速被京城的巨大阴影吞没。
喉咙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这局,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