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敲在地面的瞬间，那根埋藏于阵基深处的螺旋符线猛地一颤。
金光从裂缝中喷出，像一道利刃切断了最后一丝连接。第七道符链炸成黑灰，飘散在空中。他的手臂完全暴露出来，皮肤下有金色纹路流动，那是神魔道体正在复苏的征兆。
鬼王的吼声立刻变了调。
“你动了我的阵眼？！”他声音发抖，“不可能！那里是本源锚点，外力无法触及！”
林战没回答。他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眉心的残月印记剧烈震动，一股黑色洪流顺着经脉冲向手掌。这不是普通的反噬之力，而是他早先吞噬的幽冥道痕、鬼修残息、阴魂本源，全都被鸿蒙道印压缩成液态，藏在识海深处。
现在，全部倒灌出去。
黑流撞上第八道符链，链条表面立刻出现裂纹。那些原本用来封锁林战神魂的符文，此刻成了输送力量的通道。鸿蒙道印顺着符链逆流而上，直接咬住鬼王的本源脉络。
“啊——！”
惨叫响起。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阵法核心传来的灵魂震鸣。鬼王的法相在虚空中扭曲，面部肌肉抽搐，双眼凸出。他感觉自己的根基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正一口口吞食他的力量。
“停下！给我停下！”他咆哮着调动幽冥界本源，新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填补阵基漏洞。
可越是补充，流失得越快。
林战坐在高台上，依旧没有起身。但他已经不需要动了。夺舍大阵的控制权彻底易主。九道符链不再是锁他的工具，反而成了抽取鬼王本源的导管。每断裂一道，对方的气息就弱一分。
第八道符链开始崩解。
金光顺着林战的肩膀蔓延至胸口，旧伤处传来灼热感。血纹羽翼微微张开，边缘泛起黑金色光泽。他的呼吸平稳，但每一次吐纳，都让周围的黑雾退散一寸。
鬼王终于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反噬……这是寄生！”他嘶吼，“你的道印早就侵入了我的本源烙印！”
林战睁开眼。
双瞳一黑一红，冷冷看着虚空。
“你说对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层层黑雾，直击鬼王神魂。
“你用我的血启动阵法，我就用你的血，喂养我的印。”
话音落下，第八道符链轰然断裂。
巨大的能量冲击让整座白骨高台剧烈晃动。碎骨飞溅，黑雾翻滚如潮。林战的身体被金光包裹，四肢上的锁链虚影逐渐淡化。只剩最后一道，缠绕在他脖颈处，微弱闪烁。
鬼王的法相已经开始溃散。
他的脸不再完整，左半边塌陷，右眼化作空洞。但他仍拼尽全力维持魂契连接，妄图切断与阵法的联系。
“我不要你了！”他怒吼，“这具身体我不夺了！阵法毁了也没关系！”
他想自毁阵基，强行脱离。
林战嘴角扬起。
他知道鬼王会这么干。
所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鬼王松开掌控的刹那，鸿蒙道印猛然扩张。一道无形之力从林战眉心射出，精准命中那根即将断裂的第九道符链。
不是摧毁。
是封印。
金光缠绕符链，将其牢牢固定在原位。阵法没有崩溃，反而被彻底锁定。鬼王的意识被困在系统内部，无法退出，也无法切断连接。
“你……你做了什么？”鬼王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恐惧。
林战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有一滴黑血缓缓浮现，正是上一章他故意留在裂隙中的血珠所携带的本源烙印。他用它标记了鬼王的力量轨迹，也借此将鸿蒙道印的触须埋进了对方神魂深处。
现在，那滴血开始跳动。
每一跳，都带动第九道符链震荡一次。每一次震荡，都有更多本源被抽出，涌入林战体内。
“我说过。”林战轻声说，“你设局要夺我的身。”
他抬起眼。
目光如刀。
“但我早就把你的命，钉进了我的印里。”
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他的法相开始崩解。不是缓慢瓦解，而是大片大片地脱落，像是被无形之口啃食。黑气失控，在空中乱窜，撞上高台又反弹回去。整个幽冥腹地都在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场本源剥离的冲击。
林战坐着不动。
他全身已被黑金气流环绕，神魔道体的气息节节攀升。血纹羽翼完全展开，虽残缺一角，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的呼吸变得深沉，每一次吸气，都能听到远处阴魂哀鸣戛然而止。
那是鬼王的力量在消失。
第九道符链发出刺耳的嗡鸣。
它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咔”地一声，从中断裂。
林战脖颈上的束缚彻底消失。
同一刻，鬼王的法相轰然炸碎。
没有爆炸声，只有一片寂静的崩塌。他的意识四分五裂，仅剩一丝残念仓皇逃向幽冥最深处。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声嘶吼：
“你不会赢的……诸天轮回……不会让你……”
声音断了。
林战没追。他知道那一丝残念逃不掉。鸿蒙道印已种下烙印，只要对方还活着，就能随时定位。
他闭上眼。
开始吸纳。
从九道符链断裂处涌来的本源如同江河入海，疯狂灌入他的识海。鸿蒙道印高速旋转，将这些力量淬炼后注入肉身。他的骨骼发出轻微响动，肌肉紧绷，皮肤下的金纹越来越亮。
神魔道体正在蜕变。
背后羽翼轻轻一振，带起一阵气流波动。高台边缘的碎骨被扫落，坠入无底深渊。
林战的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微微颤动。
他知道，自己离突破只差一步。
但这一步不能在这里完成。
他必须保持清醒，守住临界点。等到所有本源消化完毕，才能真正踏入下一境。
所以他坐着。
一动不动。
四周的黑雾已被逼退到百丈之外。幽蓝色的火苗从地底缝隙中窜出，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他的睫毛很短，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突然，他左手小指抽搐了一下。
那是旧伤复发的征兆。
也是身体承受极限的信号。
林战右手立刻按上左臂，掌心压住那道陈年疤痕。温度很高，皮肤下有黑气游走。那是鬼王本源太过驳杂，导致部分杂质渗入经脉。
他皱眉。
不能让这些杂质停留。
否则会影响后续突破。
他运转鸿蒙道印，调动刚吸收的本源之力，形成一股冲刷劲道，沿着左臂经脉逆行而上。黑气被逼出皮肤，在空中凝成一缕细丝，随即被金光绞碎。
第一道杂质清除。
第二道卡在肩胛骨附近。
他加大输出。
神魔道体共鸣，背部羽翼微张，血纹亮起。那一片区域的肌肉隆起，硬生生将黑气挤出体外。
第三道最难。
藏在心脏外围的经络中。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心脉震荡。
林战深吸一口气。
然后缓缓呼出。
金光从胸腔扩散，像一张网将那团黑气围住。他不敢强攻，只能慢慢压缩，一点点剥离。
时间流逝。
高台安静下来。
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筋骨轻响。
他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
最后一丝杂质被清除。
林战睁开眼。
双瞳更加深邃。
他抬起手，握了握拳。
力量感前所未有。
他知道，下一章，他会更强。
但现在，他还不能动。
他必须等。
等这股暴涨的力量彻底沉淀。
等神魔道体完成最后的融合。
他的手指再次搭在膝盖上。
指尖划过布料，留下一道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