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一切概念、法则、时空的源头与归墟交织之地。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只有无尽的混沌气流,如同沸腾的汤羹,每一缕气流都可能蕴含着一个破灭纪元的残响,或是某个新生世界的雏形。
姜凌仙行走其中,周身自成道域,将狂暴的混沌气隔绝在外。他如同一个冷静的观察者,神念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解析着周围混沌中蕴含的无穷信息。太素纪元的知识、自身超脱的感悟,在此地得到了不断的印证与补充。
他漫无目的地前行,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遵循着道心的指引,向着那些感应中较为“活跃”或“独特”的道标方向靠近。
不知“行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载。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混沌区域,他的神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混沌格格不入的波动。
那波动并非强大,反而十分脆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与结构感。在这片代表绝对混乱的混沌海中,任何秩序的存在,都显得格外醒目。
姜凌仙心念一动,身形便已出现在那波动源头附近。
映入他“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世界或大陆,而是一艘……船。
一艘通体由某种未知的透明材质打造、形态如同巨大水滴般的梭形舟船。船体不大,长约千丈,表面流转着微弱却极其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正不断汲取着周围稀薄的混沌能量,转化为一层薄薄的光膜,艰难地抵御着混沌气的侵蚀。
这艘船,就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混沌浪头拍碎。而姜凌仙能感知到,船内存在着不少生命气息,但都十分微弱,最强的也不过相当于仙台境初期,大部分甚至只是凡俗层次。
在这危机四伏的混沌海中,这样一艘船,这样的实力,简直如同蜉蝣般渺小脆弱。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凌仙的靠近,那艘透明舟船猛地一颤,表面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显得十分紧张戒备。一道微弱的神念,带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试探性地传递过来:
“未知的……存在……我们……‘希望方舟’……没有恶意……只是……迷失的旅者……”
神念断断续续,显然传递者十分吃力,并且使用的是一种姜凌仙从未接触过的语言,但其蕴含的精神意念,却能被直接理解。
姜凌仙没有释放自身威压,只是将一道平和的神念传递过去:“我亦为旅者,并无恶意。”
他的神念如同温润的水流,瞬间抚平了对方神念中的恐慌与戒备。那艘“希望方舟”的光芒稳定了下来,似乎松了口气。
紧接着,方舟靠近的一端,舱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从中飞出。
那是一个类人形的生灵,身材修长,穿着贴身的银色服饰,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但耳朵略尖,瞳孔是纯净的蓝色,如同星空。他(或者说她,性别特征不明显)的气息大约在化神期左右,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姜凌仙的深深敬畏。
他(暂以“他”称)悬浮在方舟前,对着姜凌仙的方向,以一种古老而复杂的礼仪深深鞠躬,用一种更加流畅、但依旧陌生的语言说道(神念同步翻译):“尊敬的旅者,感谢您的回应。我们是来自‘曦光纪元’的遗民,‘希望方舟’第七探索队成员,我是队长,星岚。我们……在跨越‘寂静断层’时遭遇了混沌风暴,与主舰队失散,迷失于此……”
曦光纪元?又一个未曾听闻的纪元名称。
姜凌仙心中微动。混沌海果然广袤无垠,不知存在着多少生灭的纪元文明。
“迷失者……”姜凌仙看着这艘摇摇欲坠的方舟,以及眼前这个名为星岚的、眼中带着绝望中生出希望光芒的队长,平静地问道:“你们,欲往何方?”
星岚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坚定:“我们……不知道主舰队的具体方位。但我们曦光纪元的古老训示提到,在混沌海深处,存在着一处传说中的‘万界交汇之地’——初始之城。据说那里是所有迷失纪元宇宙旅者最后的港湾与希望之地。我们……想找到那里。”
初始之城?姜凌仙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或许是一个值得探寻的目标。
他看着星岚,又看了看那艘能量即将耗尽的希望方舟,能感觉到其中那些微弱生命气息中对生存的渴望。
对于超脱境的他而言,庇护这样一艘小船,不过是举手之劳。
“初始之城……我亦有所耳闻。”姜凌仙淡淡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同行一程。”
话音落下,他袖袍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浩瀚的力量,瞬间笼罩住了那艘“希望方舟”。方舟表面那层岌岌可危的光膜瞬间稳定、加固,甚至变得更加凝实。船内原本即将枯竭的能量储备,也开始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恢复。
星岚和他身后方舟内的所有成员,都感受到了这股如同神迹般的力量,无不震撼万分,看向姜凌仙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与敬畏。
“多……多谢大人!” 星岚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知道,他们遇到了一位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生存的希望,陡然增大了无数倍。
姜凌仙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在前方引路。希望方舟紧随其后,如同幼崽跟随着强大的守护者,在这无尽的混沌海中,开始了新的航行。
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行。身边,多了一群来自“曦光纪元”的蜉蝣遗民,以及一个关于“初始之城”的传说。
混沌海的画卷,正向他展开更加丰富多彩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