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劝说无果,青樱虽不满如懿不爱惜身体,但到底不能深劝,吩咐宫人多多劝说,也就罢了。
年节事忙,加之又是青樱以皇后身份度过的第一个年,少不得恩赏各府,与福晋们叙话,又要预备着祭祀天地、祖宗。且明年便要选秀了,有许多人家辗转求到青樱跟前的,更是要一一见过,问清缘由,才好上报给皇帝,由他裁夺。
如此忙乱之中,自是将如懿的事抛之脑后了。再听雪蘅提起时,却是如懿的胎相更差了。
彼时青樱刚见了和亲王的福晋,正由月萝伺候着梳妆,见雪蘅进来便知道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是谁来了?”
雪蘅斟酌道:“是林太医身边的小太监,说是娴妃有些不好。”
听她说起来,青樱才想起,她确实许久都没有关注如懿了。
想起她腹中的孩子,青樱关切道:“怎么不好了?”
“娴妃吃辣伤了肠胃,喝不下药,夜里睡不好,精神也差。原本林太医想了法子,调配了安神的熏香,娴妃已有所缓解了。但月份渐大,娴妃害喜严重,人瘦了许多,龙胎也养不好,安胎药更吃不进去,已是偶有出血了。”
看来还是肠胃的问题。
青樱忍不住叹气,劝是行不通的,第一次都不会听,再劝也无用。
遂问道:“皇上怎么说?林太医怎么不去报给皇上?”
“林太医去了养心殿,可皇上正忙着,没空见他,只说要他使出一身医术来,务必保住龙胎。”
是了,临近年关,青樱这般忙得不成样子,皇帝也未必清闲。且皇帝早已不宠爱如懿了,自然是以龙胎为重。
“那慈宁宫呢?可有什么动静。”
雪蘅叹道:“若是太后能有什么吩咐,想来林太医也不会来咱们永寿宫了。”
这倒也是,太后一心盼着如懿生出个皇子来,未必肯顾惜她的命。
思来想去,此事还是要从太后处入手。
“去请舒贵妃来,本宫有事要与她商量。”
直接去劝,太后必是不肯的,唯有让意欢这个由她亲手送进宫的人去劝说,她才肯听。
果然,意欢去慈宁宫请安后的第二日,太后便出面,命御膳房不许供辣菜给延禧宫,每日清淡饮食,再由林太医开些养胃的丸药,精细地养着。先将母体养好了,龙胎才会健康。
翻过来年,如懿已好了许多,至少人不那般瘦了,偶尔喝几顿安胎药,也不似从前般,非要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才好受。
如此,饶是太后与青樱不和,也不得不感叹:“皇后确实有容人之量,更有一份善心。”
身子好了起来,如懿又起了心思,想要请她母家额娘入宫。
嫔妃有孕八月时,母亲可以入宫陪侍,这是老祖宗的规矩。然而本朝真正能与母亲相见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孝贤皇后最重规矩,她的母亲只是偶尔入宫探望,不曾在她孕期中长住。而妃嫔之中,有的是母亲早亡,有的是家人远在天边,都不曾有这个福分。因此在青樱手里,这还是第一例入宫陪伴的。
青樱没有为难的意思,如懿怀相不好,她的母亲早些入宫也无妨。
“你去回娴妃,正月里事忙,不便留外人在宫中,等出了正月,再请她母亲入宫。”
正是嫔妃请安的时候,玫妃闻言语带酸意道:“还是娴妃好福气,一朝得孕,还能与母亲团圆,咱们是没这个福了。”
慎妃笑道:“妹妹还争这个呢。娴妃的福气虽大,来得却晚。她肚子里的还没出生,妹妹的四公主都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将来早早做了郭罗玛嬷,是娴妃拍马也追不上的。”
皇帝正在寻摸额驸的人选,慎妃这话可谓是说到了玫妃心坎上,脸上的笑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哎哟,那我就借慎妃姐姐吉言了。”
婉妃也凑趣道:“慎妃姐姐的三阿哥今年也有十七了,想来马上就要娶福晋了,姐姐也要做玛嬷了呢。”
慎妃看了青樱一眼,尴尬地笑了笑:“现有皇后娘娘这个皇玛嬷呢,咱们这些妃嫔算什么呢……”
青樱是不喜欢慎妃这般的,好似事事都要看她的脸色一般,正高兴地说着话,忽然转到青樱身上,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因此只淡淡道:“有大阿哥的两个孩子在,本宫可不是早就做了皇玛嬷。”
慎妃闻言便讪讪地低下了头,殿中气氛也不复方才热闹。
玫妃左看右看,解围道:“皇后娘娘,听说皇上有意选秀,不知咱们是否要多几位新妹妹呢?”
这是正事,话音未落,众妃都竖着耳朵听。几个年轻的沉不住气,面上便露了些忐忑。
青樱这才有了几分笑模样:“这几位新妹妹还不够么,再进几个来,你的醋缸子可是要打翻了。”
玫妃嬉笑着,仿佛还是刚入宫的少女:“臣妾醋什么呢?有新妹妹陪咱们说话,也是一桩好事。便如尚常在做的新鲜吃食,哪宫没有尝过?”
青樱知道她是有意消减众人的不满,也顺着话道:“那妹妹们可要有福了,此次选秀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满蒙汉各旗的闺秀皆在列。以皇上的慧眼,定能挑出最好的来与咱们作伴。”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暗淡。青樱见她们也无心在此,便叫散了。
宫中的女人就是如此,一茬茬地进来,一个个地出去。能留住宠爱、生下孩子、升了位分的,都是佼佼者。
有本事的笑没本事的,年轻的笑年长的,可到底,比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过去的不会再回来,再得宠,不还是被关在这四方天里吗?
日子一如既往地一天天过去,忙过年下的事,到了三月的亲蚕礼,青樱名正言顺地以皇后的身份行了亲蚕礼。
礼仪是练过数次的,即便不练,上一世做皇后时,这也是应尽的职责,从不敢忘的。因此,这次亲蚕礼自是圆满结束。
然而刚回宫,却听外间一阵骚乱,有宫人来报,却是如懿要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