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郑家别墅区时，晨雾还未完全散去，车轮碾过铺着青石板的小路，溅起细碎的露珠。沿着蜿蜒的山路行驶，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换 —— 起初是爬满藤蔓的雕花围墙、修剪整齐的庭院灌木，后来变成成片的竹林与野菊，再往前，便是开阔的郊野，风里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近一个小时后，一片被浓绿包裹的公园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白色的栅栏沿着路边蜿蜒，车子缓缓停在停车场的树荫下，引擎声熄灭的瞬间，耳边立刻被鸟鸣与风声填满。
郑雅纯的手早就按在车门把手上，安全带刚解开，她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公园入口，很快锁定了那个蹲在马路牙子上的身影。“湿云！这里这里！” 她挥着手跑过去，马尾辫在身后甩得欢快。
蹲在路边的林湿云闻声抬头，晨光恰好落在她浅棕色的长发上，发丝泛着柔和的蜜色光泽。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棉布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见是郑雅纯，嘴角立刻绽开一抹清甜的笑，起身时还不忘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草屑。
而在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银色的小铁盒 —— 那是上次郑雅纯随口提了句 “薄荷糖能提神”，她特意在自家药圃里摘了新鲜薄荷叶，亲手熬制、切块，装在盒子里带过来的。“等你好一会儿了，” 林湿云把铁盒递过去，声音软乎乎的，“刚做的，还带着点凉劲儿。”
另一边，郑云鸯早就扒着车窗看够了风景，车子一停，她就踩着小皮鞋扑到郑曦衫腿边，仰着圆滚滚的脸蛋伸手要抱。郑曦衫弯腰时，动作刻意放得极轻，指尖刚碰到她的腋下，小家伙就像只找到依靠的小猫，手脚并用地缠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鼻尖还在他棉质的衣领上嗅了嗅 —— 那是她熟悉的、带着淡淡皂角香的味道，让她觉得格外安心。“哥哥，这里就是公园吗？” 她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不远处一群飞过的鸽子，“有小鸽子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喂它们呀？”
林勇从副驾驶下来时，整个人都透着股 “新奇”。他站直身子，左右打量着四周，眼神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连路边开得正艳的小雏菊都要多看两眼。
铺着彩色地砖的步道旁，种着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绿植，叶片上挂着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光；不远处的人工湖泛着粼粼波光，白色的栏杆围着湖边，几只灰羽鸭子正悠哉地划水，尾巴尖偶尔拍打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偶尔有穿着运动服的人从身边经过，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 显然也是修仙者，只是气息比他熟悉的 “三帝时代” 修士温和许多。他看得太过出神，脚步都慢了半拍，那直勾勾的目光落在路过女生的运动手环上时，引得对方忍不住回头，小声跟同伴嘀咕：“这人怎么怪怪的，看什么呢？”
“要是练羽毛球，就去中间的体育馆。” 郑曦衫的声音拉回了林勇的注意力。此时郑云鸯已经从他怀里滑下来，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追着一只停在路边的白蝴蝶跑，小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
林勇没听过 “体育馆” 这个词，但顺着郑曦衫指的方向看去，能看到一个银灰色的大建筑，便猜是打球的地方，连忙跟上，嘴里还不忘嘀咕：“这地方比黑风林外围还热闹，连蝴蝶都比当年的好看。”
走到体育馆门口，林勇忍不住 “嚯” 了一声，眼睛瞬间亮了。这体育馆通体用银灰色的特殊金属打造，屋顶呈流畅的弧形，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边缘还刻着细碎的云纹；门口的玻璃门足有两人高，擦得一尘不染，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宽敞的场地 —— 光羽毛球网就架了十几副，蓝色的球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地面铺着深蓝色的防滑垫，踩上去软乎乎的，还带着一丝灵力的温润感。
“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玻璃门，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当年我练剑的道馆建在半山腰，也就只有这一半大，每到下雨天，屋顶还漏雨，总担心会坍塌。”
“毕竟是专门给修仙者建的。” 郑曦衫靠在门框上，解释道，“修仙者的体魄比普通人强太多，练气一层的修士，力气就比普通人里的壮汉大两倍，普通木材、水泥根本经不起折腾。这里的地板掺了‘柔钢砂’，球网是用‘韧丝藤’编织的，耐打又防滑，就算用灵力打球，也不会损坏。”
林勇这才明白，原来连运动场地都要根据修仙者的体质特殊设计，心里对这个 “未来世界” 又多了几分新奇，忍不住想象：要是当年有这样的场地，他的剑法说不定能进步更快。
“啪！” 郑曦衫把肩上的黑色运动包扔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拉链没拉严实，露出里面几支颜色各异的羽毛球拍 —— 有黑色的、蓝色的，还有一支裹着粉色卡通贴纸的。郑云鸯眼尖，立刻松开郑曦衫的手，像只灵活的小猴子，手脚并用地爬上长椅，小短手伸进包里，精准地掏出那支粉色球拍。
她举着球拍，在场地里跑了起来，小胳膊挥得呼呼作响，嘴里还喊着 “哥哥快看！我是小剑仙！”，跑着跑着没注意方向，差点撞到旁边的球网，还好郑曦衫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摔着。
郑曦衫从包里随意抽出两支球拍，手腕一扬，一支黑色的球拍就朝着林勇飞过去。林勇伸手接住，入手沉甸甸的，拍框上还刻着细密的纹路，握着很舒服。郑曦衫自己则握着另一支蓝色球拍，转了转，脸上没什么兴奋劲儿，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 他对羽毛球本就没兴趣，要不是林勇软磨硬泡，一会儿说 “打球能锻炼灵力的精准控制，比打坐管用”，一会儿说 “赢了比赛有灵果奖励”，他才不会浪费时间来这里。“随便打打就行，我不太喜欢这种运动。” 他靠在长椅上，双腿交叠，语气懒洋洋的，连眼神都透着股没干劲的样子。
林勇握着球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 他昨晚为了能打好双打，特意熬夜在网上查了羽毛球的规则，从发球时的 “高远球”“网前球”，到双打时的 “前后站位”“左右站位”，记了满满一页纸，甚至还对着镜子练了发球姿势，结果队友居然是这个态度？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安慰自己：算了，至少人家愿意来，总比一个人单打强，大不了他多费点劲，反正锻炼灵力也是真的。
另一边，林湿云听完郑雅纯凑在她耳边说的 “这就是曦衫的妹妹，叫云鸯，特别护着她哥”，目光落在正追着蝴蝶跑的郑云鸯身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银色小铁盒，打开后，里面的薄荷糖泛着淡绿色的光泽，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她对着郑云鸯招了招手：“小云鸯，过来姐姐这里好不好？姐姐给你带了薄荷糖，吃了嘴里凉凉的，特别舒服。”
可郑云鸯却立刻停下脚步，双手紧紧抓住粉红色的球拍，摆出一个她从话本里看来的 “握剑姿势”—— 小胳膊绷得笔直，球拍对准林湿云，小脸上满是警惕，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记得小桂子姐姐说过，突然知道自己名字的陌生女人，大多是冲着哥哥来的，而且越是好看的女人，心思越坏！眼前的林湿云长得那么漂亮，眼睛像含着水，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抢她的哥哥！
郑雅纯见状，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提高声音：“这位姐姐叫林湿云，她可是你哥哥的未婚妻哦！以后要当你嫂子的！”
“未、未婚妻？！” 郑云鸯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球拍都晃了晃，小嘴巴张成了 “o” 形。她小脑袋里立刻开始飞速运转 —— 哥哥两年前修为尽废，从天才变成了全江南的笑柄，好多人都在背后笑话他，现在未婚妻找上门，肯定是来退婚的！这可是她在《修仙少年逆袭记》话本里看到过的经典剧情！
“坏女人！” 郑云鸯立刻握紧球拍，眼神更警惕了，小脸蛋涨得通红，“你是来跟我哥哥退婚的吧！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我哥哥以后恢复修为，肯定比你厉害一百倍！到时候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说到一半，她突然卡住了，挠了挠头，小声嘀咕：“哎呀，我忘记你叫什么了…… 湿、湿云姐姐？”
可没等林湿云开口回应，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小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不过你要是退婚也没关系！这样哥哥就只属于我和小桂子姐姐啦！到时候我天天跟哥哥去公园喂鸽子，去买桂花糕，再也没人跟我抢哥哥了！” 她说着，还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湿云退婚后，她和哥哥开心玩耍的场景。
林湿云和郑雅纯看着她一脸 “做美梦” 的样子，忍不住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郑雅纯忍着笑，凑到林湿云耳边小声说：“你别介意，这小丫头片子，天天抱着话本看，脑子里全是些奇奇怪怪的剧情，跟个小大人似的护着她哥。”
林湿云笑着摇摇头，眼里满是温柔，看着郑云鸯的目光像在看自家的小妹妹：“没事，她很可爱，比我小时候勇敢多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玻璃顶，洒在场地里，形成斑驳的光影。郑曦衫和林勇刚结束一场双打练习，两人都累得倒在外面的草坪上，懒得动弹。郑曦衫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草坪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闭着眼睛，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凉意，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林勇则大口喘着气，手臂还有些发酸 —— 刚才为了配合郑曦衫的节奏，他刻意放慢了动作，没敢用太多灵力，可就算这样，来回跑了几十分钟，也比在山里修炼半天还累，他忍不住感叹：“这运动比跟三阶妖兽打架还费劲儿！”
不远处的空地上，郑雅纯和林湿云正陪着郑云鸯玩捉迷藏。郑云鸯捂着眼睛，小胳膊举得高高的，小奶音清脆响亮：“一、二、三…… 十！我要开始找你们啦！谁都别想躲起来！” 林湿云和郑雅纯躲在一棵大槐树下，树影浓密，刚好能遮住她们的身影。
看着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四处寻找，一会儿扒拉扒拉灌木丛，一会儿蹲下来看长椅底下，林湿云忍不住故意露出一角裙摆，郑云鸯立刻眼睛一亮，跑过去拉住她的裙摆，欢呼道：“找到你啦！湿云姐姐！你输啦！” 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公园里回荡，引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
林湿云被郑云鸯拉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的草坪 —— 郑曦衫正躺在那里，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头发染成浅金色，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她心里有些恍惚，想起上次九家之宴，她特意提前半个时辰到了会场，就是为了能和郑曦衫说几句话。
可真正看到他时，她却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交谈，连一句 “最近还好吗” 都没敢说出口。现在能这样近距离看着他，听着他和林勇聊天的声音，甚至能看到他偶尔扬起的嘴角，她心里竟有了一丝莫名的安心，像有温水漫过心口，软软的，暖暖的。
郑曦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睁开眼睛，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湿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抓住的小偷一样，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耳尖却悄悄红了，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郑雅纯看在眼里，偷偷碰了碰她的胳膊，挤了挤眼睛，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林湿云的脸更红了，连忙转移话题，拉着郑云鸯的手说：“小云鸯，我们去那边找雅纯姐姐好不好？她肯定躲在树后面了！”
草坪上，林勇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凑到郑曦衫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肩膀，坏笑着问：“那林湿云，对你有意思吧？我刚才看她老偷偷看你，眼神都快黏在你身上了，而且一跟你对视就脸红，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郑曦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扯了一片草叶，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草叶的清香在舌尖散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和郑云鸯玩闹的林湿云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春风拂过湖面，泛起细小的涟漪。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不远处的笑声、蝉鸣、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暖又热闹的画面，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甜意。
但是那一抹温柔是不是给林湿云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