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路面，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陈东靠在副驾驶座上，右手仍搭在防弹箱提把处，指尖能感受到封条的粗糙边缘。刚才那一战过去不到十分钟，空气里还残留着玻璃碎渣的气味和金属撞击后的焦味。
队友甲坐在后排，额角包着临时缠上的纱布，脸色有些发白。他抬手摸了摸头，低声说：“这帮人……太狠了。”
“不是冲钱来的。”陈东开口，声音不高，却让车内一下安静下来，“他们只砸窗、只扑后厢，没看其他地方。目标明确。”
驾驶员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脚下的油门却稳了几分。
陈东低头检查自己袖口内衬，那半张烧焦的纸还在。他不动声色地用指腹压了压，确认没有破损。另一侧内袋里的金属徽章也还在，冰凉坚硬，贴着胸口。
“你动作太快了。”队友乙忽然说，“我都没看清你是怎么翻出去的。”
陈东笑了笑：“练过几年拳，反应快点而已。”
“可那几个家伙也不是普通人。”队友乙摇头，“配合默契，被打倒也不喊痛，像受过专门训练。”
陈东没接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防弹箱表面。箱子完好，三道封条依旧整齐贴合，编号清晰可见。他闭了会儿眼，体内气血已平，那种战斗时眼前微微泛光的感觉也退了下去。
几分钟后，车载电台响起：“押运三组，请报告当前状态。”
“物资安全，人员轻伤一人，无大碍。”陈东接过话筒，“已更换备胎，正沿原路线返回。”
“收到。前方路段已清障，交警将在主干道节点引导通行。”
通话结束，车厢重新陷入沉默。路灯一盏盏掠过车窗，在陈东脸上打出短暂的明暗交替。他掏出随身记事本，翻开空白页，低头写下五个字：**勿留痕迹**。
笔尖顿了顿，他又在旁边画了个方框，把这五个字圈住。
“你在记什么？”队友乙问。
“现场细节。”陈东合上本子，“这些人背后一定有人指挥。留下命令的人，不会轻易露面。”
驾驶员忽然插了一句：“你说……会不会是内部人？”
陈东抬眼看去，对方正盯着后视镜，神情不太自然。
“有这个可能。”他语气平静，“但更可能是外包执行。真要动手的人，不会亲自出现在高速路上。”
话音刚落，车子驶入城区，红绿灯多了起来。一辆巡逻警车从旁侧驶过，鸣笛未响，只是缓缓并行了一段距离，随后转向离开。
陈东望着远去的警灯，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
四十分钟后，押运车缓缓停靠在公安部档案楼东侧通道。夜班安保主管带着两名警卫迎上来，手里拿着查验清单。
“封条编号核对，开始交接。”主管打开强光手电，逐一检查箱体四周。
陈东站在一旁，双手自然垂落。队友甲被安排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队友乙则跟着去录初步笔录。驾驶员留下配合车辆检查。
“你没受伤？”主管扫了他一眼。
“擦了点皮，不严重。”
“刚才那通汇报说你制服了三个嫌疑人？动作挺利索啊。”主管收起手电，目光停在他脸上，“以前在哪受过训？”
“博士期间研究过执法实战中的近身控制技术。”陈东语气坦然，“平时坚持练八极拳，算是个人爱好。”
主管皱眉：“八极拳？那你刚才那几下，是套路里的？”
“临场发挥。”陈东笑了笑，“顶肘、劈掌、背摔，都是基础技法组合。紧张状态下，身体比脑子快一步。”
主管半信半疑，又问：“监控显示你出车动作特别快，像是预判到了对方行动。”
“可能是巧合。”陈东耸肩，“我一直在注意左侧车窗，看到棍子砸下来的瞬间就准备了。”
主管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头：“行吧。不过这种事下次得提前报备，别擅自行动。”
“明白。”
这时，一名技术员走来，接过防弹箱送往内部鉴定室。主管转身要走，陈东叫住他。
“这个。”他从衣袋里取出那枚金属徽章，递过去，“从一个嫌疑人裤兜掉出来的，我没看清图案，但材质特殊，像是某种标识。”
主管接过，翻看两遍：“没见过。我们会送检，查查来源。”
“希望有用。”陈东说。
主管点点头，转身离去。
陈东站在原地，看着通道尽头的铁门缓缓关闭。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风有点凉，吹得西装下摆微微晃动。
他慢慢走回临时办公室，灯一开，屋里空荡安静。桌上还摊着昨天的资料，茶杯里剩了半口冷茶。
他脱下外套挂好，坐进椅子，从内袋取出那半张残纸，平铺在桌面。烧焦的边缘参差不齐，只留下五个清晰的字。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抽出一张新纸，写下：
＞ 指令层级：高
＞ 执行单位：专业、封闭、不留活口
＞ 通讯方式：纸质传递（避免电子痕迹）
＞ 目标：阻断账本送达
写完，他将两张纸叠在一起，塞进抽屉最底层。接着拿出手机，翻到相册，找到一段视频——画面里，他穿着练功服，在空地上打一套八极小架，动作沉稳有力。拍摄时间是三个月前。
他确认了一遍文件属性，退出相册。
窗外，城市灯火依旧明亮。远处高楼还有几扇窗亮着，不知是谁也在加班。
他起身关了灯，办公室陷入黑暗。只有电脑屏幕还闪着待机的微光，映在他瞳孔深处，像一点未熄的火。
突然，西装内袋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他伸手进去，摸出一枚折叠整齐的纸条——不是之前那张。
这张是新的，质地不同，边缘裁切整齐，像是被人塞进内袋时他毫无察觉。
他缓缓展开。
纸上只有一个地址，一行小字：
**西郊汽修厂，b区七号仓，明晚九点。**
他的手指收紧，纸张边缘压出一道折痕。
屋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