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与灵魂被撕裂的痛苦,构成了庞恒意识苏醒后的全部感知。第一次尝试凝晶导引法失败的惨痛教训,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刻入灵魂,那能量崩解、意识被寸寸碾碎的极致痛苦,让他在昏迷中也不由自主地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龙馨布满疲惫与担忧的面容——在他醒来的瞬间,那双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后怕,感觉怎么样?别乱动,你伤得很重……
庞恒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内视自身,经脉如同被暴风雨肆虐过的土地,布满裂痕,那枚原本存在的、布满裂痕的黑晶已然消失,只剩下散乱黯淡的能量如无主孤魂般飘荡。左臂的黑纹虽然不再灼痛,却死寂无声,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
代价惨重。
但奇怪的是,在那一片狼藉的识海中央,那尊由心铸壁垒法门构筑的壁垒虚影,虽然布满裂痕,却并未完全崩溃,反而在千锤百炼的痛苦中显得更加凝实厚重。而且,他清晰地记得,在最后意识沉沦的刹那,那股来自怀中祖木之心的、带着奇异感的清凉波动,以及那次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成功引导!
那不是幻觉!新法门的路径,是可行的!
一股不甘与更加执拗的决心,如同野火在他虚弱的心田中燃起。他不能就此放弃!破而后立,既然已经了,那就必须起来!
在龙馨的悉心照料和守墨村提供的特殊草药帮助下,庞恒以惊人毅力开始了漫长的恢复与第二次尝试的准备。
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花了数日时间,一边借助祖木之心碎片的生机和龙馨的《净尘诀》缓慢修复经脉,一边反复在识海中推演凝晶导引法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次短暂成功的经验。
他意识到,关键不在于力量的多寡,而在于的精准与的绝对稳固。他必须像最耐心的工匠,而不是狂暴的力士。
数日后,当经脉伤势勉强稳定,识海中的虚影也在反复观想下更加凝实时,庞恒再次闭上了双眼。
龙馨,这次...我会更慢,更小心。他提前告知,声音沙哑却带着沉淀后的冷静。
龙馨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我会一直在。
石屋内气氛再次凝重。连在一旁默默以血脉感应符文、尝试引导守护之力的杨坚,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紧张地望了过来。
庞恒深吸一口气,意识彻底沉入体内。
心铸壁垒,全力运转!识海中的壁垒虚影散发出沉稳光芒,如同最坚实的基石。
他没有再去触碰那些散乱的能量,而是首先以凝晶导引法的秘术,开始在丹田深处以自身意志和之力,构筑一个极其复杂精细的能量引导框架雏形。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需要将精神力分割成无数股细丝,如同微雕般在虚无中勾勒无形脉络。稍有差错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引动散乱能量再次暴走。
庞恒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脸色苍白,但眼神无比专注,双手在身前无意识地结出玄奥法印,引导着精神力的运作。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无形的能量引导框架在庞恒呕心沥血的构筑下终于初具雏形,如同一个极其精密而脆弱的立体蛛网悬浮在丹田中央。
接下来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引导能量入网!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精神力,如同最灵巧的探针轻轻住了一缕距离框架最近、最为温和的散乱能量。
然后,他以近乎虔诚的耐心,缓缓地、缓缓地牵引着这缕能量,向着框架最外围的一个节点移去。
速度慢到了极致,仿佛在拖动一座山岳。那缕能量本能地抗拒挣扎,但在庞恒稳固的意志和精妙引导下,它最终还是极其不情愿地融入了那个节点!
成功了!第一缕能量成功纳入框架!
庞恒精神一振,但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稳住心神开始引导第二缕、第三缕...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是对意志和掌控力的极致考验。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痛苦,全身心沉浸在这种微观层面的能量引导之中。
龙馨在一旁,双手始终闪烁着《净尘诀》的柔和清辉,如同最忠诚的卫士随时准备应对意外。她能感觉到庞恒这次的方式与上次截然不同,虽然缓慢却异常稳定,那原本散乱的能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有序地纳入无形框架。
随着纳入框架的能量越来越多,那原本无形的框架开始逐渐散发微弱乌光,并且自行缓缓旋转起来,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
这股吸力开始主动地、有序地吸纳着庞恒体内更多散乱的能量,甚至是左臂那一直沉寂的黑纹中残留的精纯本源!
这一次,能量的汇聚不再是崩解式的暴烈,而是如同百川归流,被那旋转的框架有条不紊地梳理、纯化、压缩!
庞恒的身体依旧微微颤抖,承受着巨大负荷,但脸上不再有之前的痛苦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肃穆。
当体内最后一丝散乱的能量,连同左臂黑纹中所有的本源之力都被那旋转的乌光框架彻底吸纳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自庞恒丹田深处响起,仿佛来自远古的宣告!
那旋转的乌光框架猛地向内一缩!所有光华、所有能量、所有意念都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
下一刻,一颗约莫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深邃如最纯净夜空、表面流淌着如水波般柔和乌光的晶体,静静悬浮在庞恒丹田中央!
它不再布满裂痕,不再散发暴戾气息。它稳定、内敛、深邃,如同宇宙中最神秘的星辰。它与庞恒的灵魂紧密相连,意念一动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如臂使指的磅礴之力!
本命黑晶!真正的、完全受控的本命黑晶!成了!
庞恒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由内而外的掌控感与焕然一新的气息让龙馨和杨坚都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成功了?!龙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庞恒重重点头,感受着丹田内那枚如同自身延伸般的本命黑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心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