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发来的加密信息,如同一道划破迷雾的闪电,不仅证实了青鸾的诸多猜测,更将看似分散的线索串联成一张清晰的网。
东瀛实验室、“文化掠夺者”、“织网人”、西南边境异常、敦煌北区能量波动、“黑日”备用节点网络……这些名词在青鸾脑海中激烈碰撞,勾勒出“夜皇”一个庞大而阴险的计划轮廓。
压力陡增,但奇异的是,青鸾的心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静。或许是因为最混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对手下一步可能的动向,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信息最后那简短的三个字——“我即归”。
他就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股温润而坚定的力量,注入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连番应对危机带来的疲惫与孤独感。她不再是独自面对这愈发汹涌的暗流。
接下来的几天,青鸾展现出惊人的效率与冷静。她与玄龟教授团队根据陆珩提供的情报,重新调整了对敦煌北区能量波动的监测方案,试图捕捉其与西南异常之间那微妙的“低频共振”。她协调白鸦,加强了对西南边境,尤其是界碑附近区域的监控密度,并开始着手制定针对可能出现的“备用节点”的应急打击方案。
同时,“青鸾印记”的敦煌巡展筹备工作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舆论风波的反转,反而为巡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周老那边传来消息,展览预约人数暴增,国内外媒体都争相申请报道资格。青鸾亲自敲定了最终展品清单,那幅以“鹿王本生”为灵感创作的新作《舍身》,以其蕴含的慈悲、牺牲与守护的强大精神能量,被定为此次巡展的真正核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如同精密齿轮的咬合。但青鸾总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压力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逼近,仿佛暴风雨前不断积聚的乌云。
这天傍晚,青鸾刚结束与敦煌当地安保团队的视频会议,确认了最后一批“灵绣”作品运送和布展的安保管线。她独自一人走在返回住所的廊道上,基地内部柔和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四周很安静,只有她规律的脚步声在回荡。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个人终端,没有新的消息。演习应该已经结束了,他……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就在这时,廊道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有力的回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安心的韵律。
青鸾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在拐角处。
下一秒,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陆珩。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常服,肩章挺括,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初,此刻正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径直望入她的眼底。
他回来了。就在她面前。
没有预想中的激动言语,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静静地对望着。廊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放缓了流速。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青鸾能清晰地看到他下颌新冒出的青色胡茬,看到他眼中细微的血丝,也能看到他目光里那不容错辨的、深沉而克制的暖意。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带来的、属于外界清冷空气的味道,混合着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我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比通讯器里传来的更加低沉真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青鸾的心湖,激起汹涌的波澜。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和一句同样简单的:“嗯。”
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孤独,仿佛都在他归来的这一刻,找到了安放的角落。
陆珩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似乎想确认她是否一切都好。他的视线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淡青阴影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西南和敦煌的情况,简报我已经看过。”他没有询问她是否辛苦,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你处理得很好。”
他的肯定,让青鸾心中泛起一丝微暖的涟漪。“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她轻声说,带着他离开这些时日里积攒的所有凝重。
“我知道。”陆珩颔首,眼神锐利,“所以,我回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一个宣告。意味着接下来的路,无论多么艰险,他们将再次并肩同行。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侧了侧身,示意与她一同前行。青鸾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走在漫长的廊道上。这一次,脚步声不再孤单。
他没有询问细节,她也没有急于倾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重新流淌在两人之间,比以往更加深厚,更加坚实。
归航,不仅仅是他从演习区域返回基地。
更是两颗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心,历经短暂的分离与风雨的考验后,重新找到了彼此依靠的引力中心。
前路依旧危机四伏,黑暗中的敌人正在悄然布局。
但此刻,与他并肩走在熟悉的廊道里,青鸾觉得,自己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