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速航行所撕开的空间通道并非坦途。
“渡虚”宝船在亚空间内穿梭，船体被扭曲的光影包裹，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夏侯神情专注，双手虚按在核心阵盘之上，磅礴的神念如细密的蛛网，感知着航道中每一寸空间的变化，不断修正着航向。
饶是如此，当宝船冲出通道，抵达“通天图”所指引的魔鬼海域时，那股迎面而来的狂暴气息，依旧让船身猛地一沉。
“轰隆！”
一道粗壮如山脉的漆黑雷霆，毫无征兆地从铅灰色的云层中劈落，直击宝船上方的虚空。
虚空瞬间坍塌出一个巨大的黑洞，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一切。
“吼！”
潜于水下的金色玄龟发出一声低吼，巨大的龟甲上土黄色光晕流转，硬生生顶住了那股吸力。
但即便是它，在那道雷霆的余威下，龟甲表面的道纹也暗淡了几分。
这片海域，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永恒的昏暗。
天空是翻滚的劫云，每一道雷霆都蕴含着足以重创返虚大能的毁灭法则。
海面则布满了无形的暗流与时隐时现的空间裂缝，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未知的虚空深处。
“这里的环境，比归墟古鲸体内的空间乱流还要恶劣。”洛凝霜站在夏侯身旁，清冷的眼眸中写满了凝重。
她的星辰道界早已展开，在船身周围布下一层星光护罩，抵御着无处不在的法则侵蚀。
夏侯点了点头，这里的法则混乱无序，他的神念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了百里之内，而且极耗心神。
就在此时，下方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中，一道巨大的阴影猛然窜出。
那是一头体长千丈的怪鱼，通体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头顶却长着一只独眼，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混乱的光芒。
“虚空冥鱼，返虚中期。”夏侯瞬间辨认出其来历，这是只在最混乱的虚空深处才会诞生的凶兽，以吞噬空间碎片和生灵魂魄为生。
此鱼显然是将“渡虚”宝船当成了可口的点心，张开那足以吞下一座山峰的巨口，一道灰色的光束便从独眼中射出，沿途的空间尽数被同化、扭曲，直指宝船。
“孽畜，找死！”
夏侯还没开口，金色玄龟已然暴怒。
它猛地从水中探出头颅，张口一喷，一道蕴含着厚土法则的黄色光柱迎了上去。
然而，那灰色光束诡异无比，竟直接穿透了黄色光柱，威力不减分毫。
“是魂道攻击，小心！”夏侯提醒道。
金色玄龟显然也吃了小亏，巨大的头颅晃了晃，但它毕竟是太古异种，肉身与神魂同样强悍，很快便稳住了心神。
夏侯见状，却是不惊反笑：“来得正好，刚出海就有人送菜。”
他单手依旧按着阵盘，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对着那头虚空冥鱼遥遥一划。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剑气，悄无声息地划破长空。
那头虚空冥鱼的动作猛然一僵，贪婪的独眼中，浮现出极致的恐惧与茫然。
下一刻，它那庞大的身躯，从头到尾，整齐地分成了两半。
两片巨大的残骸坠入海中，激起滔天巨浪。
金色玄龟看得龟眼圆睁，心中对主人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解决了这只开胃小菜，夏侯催动宝船，继续在雷暴与空间裂缝的夹缝中艰难前行。
一路之上，他们又遭遇了数次袭击，有成群结队的返虚级“风暴海妖”，也有能短暂隐匿于空间断层中的“幻影魔鲸”。
但无一例外，都被夏侯或洛凝霜轻松解决。
这些凶兽虽然强悍，但灵智混乱，只知凭本能攻击，对上夏侯这两个道法精深、手段多端的对手，完全就是来送死的。
就这样，在魔鬼海域中航行了近一个月。
这一日，夏侯正操控着宝船，灵巧地躲过一道凭空出现的空间风暴时，神色忽然一动，目光望向了左前方。
在那里，万里之外的一颗巨大陨石上，盘坐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面容古拙，看不出年纪。
他就在那雷暴与空间乱流的核心，任凭足以撕碎返虚法身的能量风暴冲刷着他的身体，却巍然不动。
他整个人仿佛与这片混乱的天地融为了一体，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围的法则随之共鸣。
这是一个强者，除了当初戮仙战场看到了合道境大能之外，第一个触摸到了合道门槛的绝顶强者！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侯的窥探，那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两道仿佛蕴含着万千雷霆的实质性精光，洞穿虚空，直刺夏侯的识海！
夏侯闷哼一声，混沌道界自行运转，将那两道雷光挡在身前，碾得粉碎。
“有点意思。”陨石上的青袍道人缓缓站起身，一步跨出，便无视了万里空间，出现在“渡虚”宝船之前。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这片狂暴的海域都为之平息了些许。
“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竟敢闯入这‘混沌海眼’，胆子不小。”青袍道人看着夏侯，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是赞赏。
“前辈在此苦修，晚辈无意打扰，只是路过。”夏侯平静回应。
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路过？”青袍道人笑了，“这地方，可不是能‘路过’的。你是要去昊天塔？”
夏侯瞳孔微缩，这人竟连昊天塔都知道。
“看来前辈对这里很了解。”
“还行。”青袍道人伸了个懒腰，一股锐利到极致的剑意冲天而起，“老夫雷千绝，来自中州天玑域，霸天剑宗。在这里，已经待了三百年了。”
中州七个超级大域之一的天玑域！霸天剑宗！
“道友既然知道昊天塔，何不自己去取机缘？”洛凝霜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警惕。
雷千绝闻言，哈哈大笑：“小姑娘，你以为昊天塔是什么地方？那里是上古仙战的遗留之地，核心处被一位无上大能布下了禁制，压制着某个‘东西’。
我这点修为，进去了也是送死。我来这，只是为了借助此地的混沌雷霆，斩去我道中的最后一丝‘凡尘气’，以求合道。”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夏侯身上，眼神变得灼热：“不过，在斩道之前，能遇到小友这般有趣的对手，倒是意外之喜。来，与老夫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