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而易举罢休。
他就是这样的人。
永远都不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允许任何人有灰色地带。
或者说,是不允许她。
“你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你更不会认识他。”
江舒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淡。
“我认识你,你是江家的小姐,我在京城中也有很多人脉,你说出名字,说不定我就认识。”
慕容烈的声音辨不出喜怒,“或者,是不是那位程公子”
江舒然非常坦然的摇摇头:“不是他,我不喜欢他。”
慕容烈挑了一下眉。
他紧紧盯着江舒然。
“你在说谎。”
过了半晌,他吐出了一句话。
仅仅四个字,就让江舒然忍不住掐紧了手心。
“我没有说谎,我的确有心上人,也请你不要强人所难,你可以去找我爹,我爹得知你救了他的女儿,一定会给你报答。”
慕容烈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显然说不信就是不信。
他已经看出了江舒然的脆弱,嘴角挑起了一抹笑。
“虽然我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害怕,但江南你是去不成了。你的手下有的在养病,有的在休养生息,数量也远远少于我带的人,所以只要我不让你去江南,你就走不成。”
江舒然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她的表情中有着明显的愤怒。
慕容烈脸上的笑容扩大:“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这座城还算是比较安稳,你陪我在这里呆一呆吧,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什么时候我们就上路。”
江舒然看着年少的慕容烈。
这个时候的慕容烈,她没有遇见过。
等到两个人真遇见时,她已经千疮百孔了。
慕容烈也经历了很多伤痛。
他后来所经历的那些东西,从不对外人讲。
江舒然都是在十年的相处里慢慢得知的。
没有被伤痛袭击的他,看上去非常的肆意妄为,好像天下在他的手心,人心也可以被他掌控。
他说话直来直去,显然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江舒然实在没什么资本跟他抗衡。
这辈子,两个人这么早就相遇了,江舒然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但她早就心知肚明,慕容烈有个白月光,比起她这种专门为他生孩子的女人,那个白月光的位置才是尤为重要。
江舒然知道,此刻跟他聊也聊不下去了。
两个人都不肯让一步。
慕容烈就是想带她走。
他跟她说过的,之前的他就是那样的人,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根本就不顾及其他人怎么想。
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旁人都应该匍匐在他的面前,等待着他的宽恕或者赏赐。
江舒然见到了此刻的他,目前想不出什么招数来。
真要说两个人上辈子相遇,至少双方都成熟了,见过了很多的大风大浪,都有分寸。
如今的慕容烈年轻气盛,又有什么分寸?
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件让他成长,他就只会像此刻这样,只想着自己,逼迫着她求饶。
两人还是都冷静一下吧。
江舒然想要冷静一下了。
此刻她的头脑已经慢慢变清晰了。
一开始被心理阴影折磨的她,见到慕容烈,毫不夸张的说,连大脑都是空白的。
但是此刻的她,情绪已经稳定太多。
因为她清晰的认识到,面前的慕容烈,和她记忆里的慕容烈,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不应该用自己的想法给两个人画上等号。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如今的他意气风发,还没有被人下毒,有的是女人想要嫁给他,他对她,也不过就是看见她的容貌,所以想要靠近而已。
一切都不一样。
“那我就先退下,我也想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换一个报答的方式,我不想去军营,江家的女儿也不可能突然陪着一个男人去军营,我想你考虑考虑这件事对我的家族,对我的影响。”
慕容烈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什么影响?我可以主动去跟你爹说这件事,他只会高兴,甚至感激涕零。毕竟在他心目中,已经被放弃的女儿竟然遇到了我。打赢那场胜仗,无论纳你为妾。还是做什么,他都会欣然答应。”
江舒然看着这个男人,他是真这么想的。
妾。
无论什么时候,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她就只配做一个妾。
上辈子,哪怕生了孩子,哪怕他的孩子都是出自她的肚子,她还是做了这个男人多年的妃子。
人就得认清自己。
江舒然知道自己也没资格做皇后。
可她也不想做玩物。
江舒然默默点点头:“那我就先退下了,你想找我爹说就去找我爹说吧,我想只要我不愿意,谁都逼迫不了我。”
慕容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其实他不太想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国之君,为了追逐一个女人,改变了路线,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那对他的声誉会有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慕容烈嘴上说着是因为跟江舒然在客栈偶遇。
可事实上,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在那个首饰铺子里,他就见到这个女人了。
那一日,江舒然面露浅笑,色如春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慕容烈不过是微服私访,出来逛了逛,他又如何能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女人。
那一刹那,他的心跳都忘了节拍。
但后来,查清江舒然所有的底细之后,慕容烈就有些失望了。
他是真没想到,江舒然跟程子琅搅在了一起,甚至差点破坏了人家的婚事。
然而,得知江家要把她给流放到江南,慕容烈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江南那个地方的确好,可是中间的路途是要靠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江舒然那张脸就是祸国殃民之色,稍有不慎,她就容易被人给伤害。
慕容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护她一程,正好他们行进的大方向是没什么区别的。
可他又如何能想到,悍匪的出现给了他新的机会。
明明一切都顺利极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江舒然不愿意答应他的要求。
他想保住她的命,想要对她好,人家却不领情,说不恼怒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