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在珍珠城一中持续扩散。简临渊这个名字,已不再仅仅与“数学天才”的惊鸿一瞥画等号,而是与一串近乎满分的恐怖成绩、以及各科老师提及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解题思路时难以掩饰的惊叹紧密相连。极致的优秀,本身就会招致复杂的人心揣度,崇拜、嫉妒、探究、畏惧……种种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那个靠窗的座位周围。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简临渊,却呈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寂。他依旧按时上学、放学,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只有在极少数时刻,比如当那个名叫林浩的学霸,抱着一本厚厚的《算法导论》和几张写满复杂演算却卡在关键节点的草稿纸,脸上混合着不甘、困惑与最后一丝不愿放弃的执拗,鼓起勇气站到他面前时,他才会从那种隔绝的状态中短暂地“活”过来。
“渊…渊哥,”林浩的称呼有些不自然,带着试探性的恭敬,“这道动态规划的状态转移优化,我…我试了所有常规思路,效率始终无法突破瓶颈。你…你能不能……”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唐突。作为曾经稳居年级前三的佼佼者,向一个不久前还被视作“差生”的人请教,需要极大的心理突破。
简临渊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草稿纸上那些繁复的符号。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接过纸张,指尖在几个关键参数上轻轻点过。“穷举所有子问题,再寻求最优解?”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此法虽稳妥,然失之笨拙,如同以万人之军,攻一孤城,徒耗粮草。”
林浩脸一红,这正是他方法的痛点。简临渊拿起笔,没有使用任何超出教材范围的深奥公式,而是在草稿纸的空白处,画下了一个奇特的、类似八卦又融入了几何分割的简图。“算法如用兵,贵在奇正相生。汝可知‘围城必阙’之理?”他边画边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此处,便是‘阙’。何不设一‘疑兵’,佯攻此点,吸引算法主力,实则精兵暗度,直取核心?”他在图中标出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节点,随即笔锋一转,勾勒出另一条完全跳出常规思维的路径,利用缓存和状态复用,瞬间将问题的复杂度降低了一个数量级。
林浩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简洁的图示,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困扰他数日的迷雾被瞬间驱散,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涌上心头。“我…我明白了!原来可以这样!这…这思路太…”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简临渊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彻底折服。这已非单纯的“聪明”可以形容,这是一种高屋建瓴、直指问题本质的智慧降维打击。
“大道至简,万变不离其宗。”简临渊放下笔,语气依旧淡然,“汝基础扎实,所缺者,正是这‘破局’之眼。眼光开阔,思路自通。”
“渊哥!我…!”林浩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化为一个深深的鞠躬,“多谢指点!以后…以后我能跟着你学吗?跑腿打杂都行!”这一刻,什么年级排名、往日骄傲,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同龄人身上,有着他无法想象、却极度渴望的东西。
简临渊看着眼前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少年,目光深邃。他需要人手,需要在这个陌生时代建立自己的信息网络和执行渠道。林浩心思单纯,于技术一道有痴迷的天赋和不错的根基,是可造之材。更重要的是,这份在挫折面前仍不放弃、并能认清差距主动低头的心性,颇为难得。
“跟着我,并非易事。”简临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需守口如瓶,需令行禁止,可能…会卷入一些寻常学生接触不到的麻烦。你,可想清楚了?”
林浩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我想清楚了!渊哥,我不怕麻烦!我就想学真东西!”
“好。”简临渊微微颔首,“那便留下。第一件事,我要珍珠城地下势力‘清河会’,尤其是其头目李阿彪近期的详细动向,还有,查一查一个叫‘影蛇’的组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用你的方式,小心谨慎,勿要打草惊蛇。”
他没有解释原因,直接下达了指令。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林浩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兴奋与郑重,用力点头:“明白!交给我!”他瞬间进入状态,仿佛接到了无比光荣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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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浩开始利用他的网络技术悄然搜集信息的同时,真正的“麻烦”如期而至。
放学后,简临渊照例和妹妹简素心一起回家。然而,刚走出校门不远,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便再次袭来。这一次,并非简单的窥视,而是带着赤裸裸的恶意。五六个穿着流里流气、眼神凶狠的社会青年,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呈半圆形围拢上来,堵死了通往家的近道。为首一人,脖子上挂着粗金链,脸上横肉抖动,正是李阿彪手下的得力打手,外号“刀疤强”。
“小子,彪哥想请你过去喝杯茶,聊聊人生。”刀疤强皮笑肉不笑,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周围路人见势不妙,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