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珍珠城西区边缘的废弃厂区深处,那口被铁丝网和碎石半掩的“赤泉井”,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色波纹。井口周围的空气扭曲着,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散发出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腐殖质的腥甜气息。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咕噜”声,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呓语,间隔越来越短,声响越来越大。井壁那些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苔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湿润、黏滑,甚至微微搏动起来。
几公里外,“漱玉斋”二楼雅间内,正在静坐调息的苏九卿猛地睁开双眼,指尖掐诀,面前茶盏中平静的水面无风自动,荡开一圈圈急促的涟漪,中心隐隐显出一口泛着赤芒的古井虚影。她脸色骤变,霍然起身:“赤泉井的封印……松动了!比预想的还要快!”她立刻抓起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按下速拨键。
同一时间,简临渊正盘膝坐在家中陋室的床上,《蛰龙诀》的内息在体内缓缓运转,淬炼着筋骨,也敏锐地捕捉着城市能量场中最细微的变化。突然,一股阴寒、污秽且充满贪婪渴望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猛地撞入他的灵觉感知范围,源头直指城西!他瞬间收功,眼中金芒一闪而逝。几乎在同时,口袋里的老旧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着“苏九卿”的加密代码信息:“井动,速来商议。”
简临渊没有丝毫迟疑,看了一眼隔壁房间已然安睡的妹妹,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窗口,融入浓稠的夜色。他并未直接前往“漱玉斋”,而是如同暗夜中的蝙蝠,在楼宇阴影间极速穿行,巧妙地避开了至少三拨不同势力的监视眼线——其中既有顾北辰的“暗影”小组,也有“清河会”的暗桩,更有一道极其隐蔽、带着冰冷死气的窥视感,疑似属于那新潜入的“影蛇”执事“血蝠”。
“漱玉斋”内,檀香也无法完全压下空气中的凝重。苏九卿一改平日的娴静优雅,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她将一杯刚沏好的、具有宁神效果的“定魂茶”推到简临渊面前,直接切入正题:“赤泉井下的‘那个东西’醒了,而且异常活跃。封印的力量在加速衰减,恐怕撑不过下一个朔月之夜。”她调出一幅古老的羊皮地图投影,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井口位置和几条蜿蜒的地脉走向,“更麻烦的是,我感应到有至少两股外力正在试图强行冲击本就脆弱的封印节点。一股暴戾粗糙,应是‘清河会’的手笔;另一股……阴毒诡谲,带着强烈的侵蚀性,是‘影蛇’的蚀魂咒力无疑!”
简临渊指尖拂过茶杯边缘,感受着那异常能量波动的残留印记,冷静地分析:“李阿彪背后若有‘影蛇’支持,他们强行冲击封印的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破坏,还是想释放井下的东西,或者……另有图谋,比如,想借此地的阴煞地脉,行某种邪恶仪式?”
苏九卿深吸一口气,从博古架暗格中取出一卷材质特殊、触手冰凉的玉简:“这是我师门秘传的《地脉志异》残卷,其中提及‘赤泉’并非孤例。上古有邪修,擅布‘九阴锁龙大阵’,以极阴地穴为眼,汇聚天地煞气,滋养邪物,或炼制至阴法宝,甚至……尝试打开连接幽冥的通道。我怀疑,‘影蛇’的目标,并非简单释放邪物,而是想将赤泉井改造为这样一个大阵的‘阵眼’!”
就在这时,简临渊的加密通讯器也轻微震动,是林浩发来的信息:“渊哥!监控到城西废弃厂区有异常强能量爆发,频谱分析显示与已知任何科技装备不符,伴随高强度低频声波,疑似……人为引导的地脉振动!另外,截获到‘清河会’李阿彪与一未知加密频段的短暂通讯,关键词提及‘祭品’、‘子时’、‘井开’!”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
“顾先生可知此事?”简临渊抬眼看向苏九卿。
“我已第一时间通知顾北辰,”苏九卿点头,“他的技术团队应该也监测到了能量异常。但‘影蛇’的手段诡异,常规科技手段未必能有效应对。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顾氏集团在城西的项目利益巨大,我担心在巨大利益和未知风险面前,他的抉择未必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无妨。”简临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危机亦是契机。对方既然主动出手,便必然会露出破绽。我们需做好两手准备。”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九卿,“苏老板,你师门传承中,可有暂时加固封印,或干扰此类邪阵成型的方法?”
“有!”苏九卿斩钉截铁,“但需要几样稀有的材料,且必须在特定方位布置‘镇龙桩’,并辅以相应的咒法,所需能量极大,绝非一人之力可为。尤其需要至阳至刚的力量作为引子,才能克制井下的阴煞。”她的目光落在简临渊身上,意有所指。
“材料清单和布阵图给我。”简临渊没有丝毫犹豫,“至阳之力,我来想办法。顾北辰那边的资源,可由你协调,用于材料搜集和外围布控。我们需要抢在他们完成仪式前行动。”
他心中雪亮,自己修炼的《蛰龙诀》,其本源气息正是至阳至刚,无疑是引动镇压法阵的最佳选择。但这也意味着,他将从幕后走向台前,直接成为“影蛇”和“清河会”的首要攻击目标。
就在简临渊与苏九卿紧张筹划的同时,城西那片废弃厂区的地下深处,一个经过伪装的秘密据点内。
李阿彪恭敬地垂首站立,额上满是冷汗。他面前,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戴着惨白无面面具的身影,正用一种非金非木的尖刺,在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复杂而邪异的阵法。阵法中心,赫然对应着正上方赤泉井的位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几名眼神呆滞、显然被控制了心神的流浪汉被捆绑在角落,成为了所谓的“祭品”。
“执事大人,井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会不会……”李阿彪声音发颤,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慌什么?”黑袍人——“血蝠”执事抬起头,面具下传出嘶哑冰冷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圣尊’苏醒,需要养分。这些蝼蚁的能量不过是开胃小菜。待子时一到,阴气最盛,以井中积聚千年的阴煞为引,再辅以我‘影蛇’秘传的‘蚀魂逆灵阵’,必能彻底冲垮这残破封印,接引‘圣尊’一丝分神降临此界。届时,莫说这城西之地,整座珍珠城,都将在‘圣尊’的意志下颤抖!”他顿了顿,猩红的舌头舔过尖刺上的血珠,“那个叫简临渊的小子,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正好,他的灵魂力量异常纯净强大,是献给‘圣尊’最好的祭品!吩咐下去,按计划行事,若他敢来,格杀勿论,抽魂炼魄!”
简临渊离开“漱玉斋”时,已是深夜。他并未回家,而是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西废弃厂区的外围。站在一栋废弃水塔的顶端,他远远眺望着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赤泉井。强大的灵觉让他清晰地感知到井口下方那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的恐怖能量,以及周围弥漫的邪恶咒力。
更让他注意的是,井口附近的地面上,已经被人用特殊材料刻画下了若隐若现的阵法纹路,与苏九卿给他看的古籍中记载的邪阵有七八分相似!空气中那淡淡的、与之前遭遇的“蚀魂咒”同源却强大十倍不止的能量残留,印证了“血蝠”执事的存在。
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简临渊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冽至极的弧度。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燃起了如同前世面对百万敌军时的熊熊战意。潜龙在渊,终需腾空。而这口充满阴煞邪气的赤泉井,这片各方势力交织的漩涡中心,正是他检验修为、磨砺锋芒,乃至攫取此世第一份重要“资源”的最佳试炼场!
他拿出手机,给林浩发去一条信息:“全面监控城西能量波动及所有通讯频段,重点识别‘蚀魂逆灵阵’节点特征。有异动,立刻报我。”
接着,又给顾北辰发去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邪阵将成,目标赤泉井。需你提供布控支援及以下物资……”清单上的物品,既有布阵所需稀有材料,也有现代科技装备。
最后,他看了一眼“漱玉斋”的方向,心中已有定计。苏九卿的阵法知识,顾北辰的资源和人力,林浩的信息技术,再加上自己这身开始复苏的力量和千年的智慧,足以与那隐藏在暗处的“影蛇”执事,下一盘生死大棋!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中蕴含着浓郁的阴煞能量,却也被《蛰龙诀》自动运转转化吸收了一缕,虽然微薄,却也让那丝气流壮大了少许。“至阳之力么……”简临渊喃喃自语,眼中金光更盛,“便用你这至阴之穴,来淬炼我的至阳龙气吧!”
子时,月隐星稀,正是阴气最盛时,也将是决战开启之刻。简临渊的身影从水塔顶端悄然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但一场围绕着古老邪井、牵扯多方势力的暗战,已悄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