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青铜鼎上的时间锈迹
文物鉴定室的紫外线灯将青铜鼎照得泛出冷绿的光,赵桐权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抚过鼎腹的饕餮纹,重生记忆里的画面突然炸开——前世的今天,这尊商代晚期的方鼎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最终却被证实是赝品,而真正的国宝早已通过走私渠道流入境外。鼎耳内侧那道细微的铸造裂痕,此刻正与记忆中真品的痕迹完美重合。
“赵法官,拍卖行的鉴定报告显示这是‘清代仿品’。”文物局专家推了推眼镜,指着鼎底的模糊铭文,“你看这‘子子孙孙永宝用’的刻字,笔画软弱,明显是后世仿造。”
赵桐权没有说话,只是用特制放大镜贴近鼎足。重生记忆中,真品在1983年出土时,考古队曾在鼎足内侧用红漆做过编号标记,历经四十年氧化,漆痕早已变成暗红。此刻,放大镜下,一道若隐若现的暗红痕迹正沿着鼎足的纹路蔓延,像条沉默的血线。
“通知刑侦队,查封‘聚珍阁’拍卖行。”赵桐权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们不仅在拍卖赝品,更在协助走私真品。”
拍卖行的地下仓库比赵桐权记忆中还要混乱。成箱的“唐三彩”堆在角落,釉色泛着现代化学试剂的贼光;几幅“古画”被随意卷在地上,绢布边缘的机器切割痕迹清晰可见。但赵桐权的目光径直落在仓库最深处的紫檀木架上——那里摆着个不起眼的木箱,锁孔形状与前世截获的走私文物箱完全一致。
“撬开它。”赵桐权对特警队员点头。木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樟木与泥土的气息涌出来,里面垫着的防潮纸印有境外拍卖行的徽标,而箱子中央,静静躺着半块青铜残片,断口处的纹饰与鉴定室里的方鼎严丝合缝。
“这是真品的另一半。”赵桐权将残片与方鼎拼合,饕餮纹的断裂处形成完整的兽面,“他们把真品锯成两半,一半走私出境,一半留在国内仿造赝品,用拍卖赝品的钱洗白走私款。”
拍卖行老板瘫坐在地上,西装裤腿沾着防潮纸的纤维:“我……我只是中间人,真正的买家是‘老顾’……”
“顾明远,你的大学室友,现任‘国际艺术品交流中心’主任。”赵桐权说出这个名字时,重生记忆里的画面突然清晰——前世他在追查走私案时,正是顾明远提供了伪造的出入境文件,让真品最终流落在伦敦某私人博物馆。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顾明远穿着定制西装,袖口露出的名表与赵桐权记忆中博物馆捐赠名单里的“匿名捐赠者”所戴款式相同。“老同学,别来无恙。”他隔着玻璃举杯,杯中的威士忌映出诡异的光,“你真以为能凭半块残片定我的罪?”
赵桐权将一叠照片推到玻璃上:“2020年3月,你以‘学术交流’名义将鼎身残片运往伦敦,报关单上写的是‘现代工艺品’。但海关的x光存档显示,残片密度与商代青铜器完全一致。”他调出银行流水,“同年4月,你在瑞士银行收到一笔匿名汇款,金额恰好是赝品拍卖价的三倍。”
顾明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节奏与赵桐权记忆中他敲击宿舍书桌的频率重合。“这些都只是推测。”他突然笑了,“你知道青铜器鉴定的铁律——没有完整器形,就不能认定为真品。”
“但你忘了铸造工艺。”赵桐权打开鉴定报告,“鼎身残片的范线是商代典型的‘三分范’,而仿品用的是现代失蜡法,范线痕迹完全不同。更关键的是,残片内部检测出了距今3200年的碳十四同位素,这是仿品永远造不出来的‘时间证据’。”
顾明远的笑容僵在脸上,赵桐权注意到他手表的秒针突然停顿——那是境外势力特制的通讯设备,此刻正在发送求救信号。“通知技术队,屏蔽所有信号。”赵桐权对着耳麦低语,“他在联系境外走私网络。”
庭审当天,顾明远的律师提交了一份“铁证”——伦敦某博物馆出具的“馆藏证明”,声称该馆早在2010年就收藏了“完整的商代方鼎”。“这足以证明原告所说的‘真品’是伪造的。”律师得意地展示证明文件,却没注意到赵桐权嘴角的冷笑。
“这份证明的签发人是博物馆前馆长。”赵桐权调出国际刑警的协查通报,“他在2022年因参与文物走私被逮捕,目前正在引渡回国。”他按下播放键,一段录音在法庭回荡——顾明远与馆长的对话清晰可闻:“……把残片拼接成‘完整器’拍照存档,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顾明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伪造的录音!”
“但你在大学时的录音可以证明声纹一致。”赵桐权播放了一段毕业晚会的录像,画面里年轻的顾明远正在朗诵,声纹图谱与庭审录音完全重叠。“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五十条,视听资料经核实可以作为证据。”
旁听席上,文物局专家们发出低低的惊叹。赵桐权看向原告席上的考古队长——这个前世因追查此案被报复的老人,此刻正紧紧攥着那半块青铜残片,指节泛白。
“现在宣判。”审判长的声音穿透寂静,“被告人顾明远犯走私文物罪、洗钱罪,判处无期徒刑,追缴全部非法所得;涉案文物由国家文物局回收,择期修复。”
法槌落下时,顾明远突然冲向旁听席,却被法警死死按住。他的嘶吼在法庭回荡:“你以为赢了?这只是开始!时空管理局不会放过你!”
赵桐权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词再次出现,与他口袋里那张泛黄的招募信形成诡异的呼应。
庭审结束后,考古队长将青铜残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恒温箱:“赵法官,谢谢你。这尊鼎是我们村出土的,我爹当年为了保护它,被盗墓贼打断了腿……”
赵桐权看着残片上的暗红漆痕,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商周青铜器图录》,扉页上有顾明远的签名——“赠桐权,愿共护文明火种”。笔迹青涩,却透着少年时的真诚。
走出法院时,夕阳将青铜鼎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跨越三千年的时光隧道。赵桐权掏出那张招募信,指尖抚过“时空管理局”五个字,突然发现信纸边缘有行极淡的水印——与青铜鼎的饕餮纹完全一致。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条陌生短信:“下一个文物,在你父亲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