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北境的寒风卷走了十个春秋,吹皱了流年,也锤炼了钢铁。
十年间,陈泥的名字,已不再是“少年都尉”或“落鹰涧的猎杀者”,而是真正成为了镇北军的一面旗帜,北境蛮族谈之色变的“血衣狼侯”麾下,最令人胆寒的“陷阵锋刃”。
这十年,是血与火交织的十年。蛮族内部完成了某种程度的整合,攻势愈发凶猛凌厉,大战役频发,小摩擦不断。陈泥所在的陷阵都尉部,因其卓越的战斗力和陈泥本人擅打硬仗、恶仗的特点,始终被李崇山置于最危险的锋线。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将。十年征战,无数次生死边缘的徘徊,让他对《神魔九劫躯》的领悟愈发深刻。那块古老骨片上的三个基础姿势,早已融入他的呼吸与行走坐卧,并在此基础上,他结合战场煞气,自行摸索、拓展,逐渐形成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战煞九式”。每一式都霸道绝伦,引动战场煞气为己用,杀伤力惊人,但反噬亦极为可怕,每次施展,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是对意志和肉身的双重考验。
他的神魔体,在连绵的战争与主动引导的煞气淬炼下,已悄然突破至第三重“煞骨初凝”。周身骨骼隐隐泛着金属般的暗沉光泽,坚逾精钢,气血奔腾如大江大河,力量、速度、恢复力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寻常刀剑难伤分毫,即便是修士的飞剑法宝,若非品阶极高或灌注强横真元,也难以对他造成致命威胁。同时,他对煞气的感知和操控也更为精细,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小范围内士卒的战意与杀气。
职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因军功累积,他由陷阵都尉升至陷阵校尉,统辖千人;三年前,在一次决定性的“黑石河会战”中,他亲率陷阵死士,顶着蛮族巫术的狂轰滥炸,强行凿穿敌方中军,阵斩蛮族大王庭一位亲王,一举扭转战局,被李崇山破格擢升为四品鹰扬将军,独领一军,号“砺锋军”,下辖五千精锐,成为镇北侯府麾下不可或缺的方面大将。
如今的陈泥,年近二十五,身形更加挺拔健硕,常年征战的风霜在他眉宇间刻下了坚毅的线条,肤色是北境风沙打磨出的古铜。那双眼睛,沉静时如深潭,锐利时如鹰隼,偶尔在激战或运转功法时,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金红异芒,带着淡淡的、属于荒古神魔的威压。他依旧沉默寡言,但言出必践,赏罚分明,在砺锋军中威望极高。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表演”来获取信任的少年。十年的忠诚与战功,赢得了李崇山更深的倚重。司马文渊依旧会时不时地出现,交谈的内容却从试探变成了真正的军务咨议与资源调配。那位阴沉寡言的监军使赵振,看他的眼神虽依旧冷冽,却也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对实力的默认。
十年间,他也并非没有遇到过危机。军中派系倾轧,来自皇都的密探窥视,蛮族针对他个人设下的数次绝杀陷阱……他都一一闯了过来。有些凭借绝对的实力碾压,有些则依靠日益成熟的谋略和老刀等一批忠心老卒的辅佐化解。他甚至隐隐察觉到,蛮族背后,似乎确实存在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偶尔展现出的诡异巫术或强横的个体,都与传统的蛮族战士迥异,让他更加确信这世间力量的多样性,也让他对自身神魔体的前路,有了更强烈的探索欲望。
唯一不变的,是深藏于心的牵挂。十年间,他通过军中间歇通往内地的驿道,断断续续给清水镇的李婆婆、老秀才他们寄去书信和用军饷购买的北境特产。回信总是来得很慢,字里行间充满了关切与骄傲。他知道李婆婆身体依旧硬朗,老秀才还在教孩子们念书,石蛋爹的铁匠铺生意不错……这些平凡的讯息,是他在这铁血杀伐的北境,最重要的心灵慰藉。
至于石蛋和小铃铛,音讯全无。仙凡之隔,如同天堑。他只能从一些极其模糊的、关于青玄门的江湖传闻中,偶尔捕捉到一鳞半爪,似乎青玄门这些年也并不平静,内部似乎有纷争。这让他心中时常升起隐忧。
此刻,陈泥正站在北境防线最前沿的“铁壁关”城楼上,身披玄色重甲,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城外,是黑压压如同潮水般的蛮族大军,连绵的营帐一眼望不到边。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起的压抑气息。
“将军,探马来报,蛮族此次集结了至少八个大王帐的兵力,由‘血狼王’亲自统帅,其麾下那支‘苍狼神选卫’也出现了。”副将,一位跟随陈泥多年的老校尉,沉声禀报。
陈泥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蛮族军阵中那些气息明显迥异、穿着绘有狰狞狼首图腾骨甲的武士,点了点头:“知道了。传令下去,礌石、滚木、火油检查三遍,弩箭足额配备。告诉兄弟们,血战在即,砺锋军的刀,该见见血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身旁的将领们精神一振。
十年砺锋,霜刃未试。这场酝酿已久的大战,将是他这十年来积累的实力与威望的终极考验。北境的狼烟,已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