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内一片死寂,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消失。林晓枫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他甚至能感觉到,墙上杜康酒壶的注视,以及门外可能正扒着门缝偷看的土地公那紧张的喘息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这位出身名门、见识广博、要求严苛的“考官”的最终判决。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片刻之后,苏小婉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她看向林晓枫,清冷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于这酒远超她预期的品质,有对酿酒者能力的正式认可,或许还有一丝……对能酿出如此意境之酒的人的淡淡欣赏?
“酒体纯净,远超预期。”她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清冷,如同玉磬轻击,但话语的内容却如同惊雷,在林晓枫心中掀起狂涛骇浪,“杂质几近于无,对灵力的通透性极佳,仅此一点,已可媲美宗门内高阶丹师精心提纯后的药液基础。” 这是对【物质鉴定】能力和林晓枫极致提纯工艺的最高肯定!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继续评价,语气依旧客观,却字字千金,重若万钧: “其静心之效,并非依靠药力强行压制心神,而是源于对内心波澜的引导与共鸣,润物无声,自成天地。饮之如观静夜明月,临清澈深潭,躁气自平,灵台自清。于筑基期以下弟子日常入定、平息初涉修行时的灵气躁动,乃至辅助领悟某些需要心境空明的功法,确有奇效。” 这是对酒之“神韵”和实际功效的精准定位!
“口感清冽甘润,浑然天成,无半分药石之气,饮后余韵悠长,齿颊留香,隐有月华冷露之回味,堪称雅致。” 这是对酒之“味”的最终肯定!
三段式评价,从“体”、“用”、“味”三个层面,给予了这“月华凝露酒”近乎完美的评语!
最后,她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动作优雅而干脆,然后将空了的玉杯轻轻放回桌上,目光再次落在因激动而脸颊微红、努力保持镇定的林晓枫身上。
“林先生,”她红唇轻启,第一次用上了“先生”这个带着平等与敬意的称呼,清晰地传入林晓枫耳中,“此酒,已超出我苏家此次订单的要求。首批五十斤,请务必按此样品标准,尽快交付。至于后续合作事宜,待此批酒交付后,可再行详谈。”
没有热烈的夸赞,没有激动的表情,但这番冷静到极致、专业到极致的评语和毫不犹豫的确认订单、甚至主动提出后续合作,就是对林晓枫酿酒能力最高、也最扎实的认可!这意味着,他不仅完成了赌约,保住了宅基地,更真正赢得了这位苏家小姐的重视,打开了一条稳定的高端销路!
林晓枫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轰然落地,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强烈的成就感冲上心头,让他鼻腔发酸,眼眶发热,几乎要控制不住热泪盈眶。他强行忍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只是用力地、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应道:“好!林晓枫定不负苏小姐所托!五十斤‘月华凝露酒’,必如期奉上!”
苏小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衣袂飘飘,向门外走去。清冷的背影依旧带着疏离感。只是在即将迈出工坊门槛时,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如同音乐中一个微妙的休止符。她并未回头,但那清冷的眸光却侧转,再次掠过桌上那坛已重新封好、却仿佛仍在散发着静谧光辉的“月华凝露酒”,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涟漪,似好奇,似回味,又似某种更深层次的触动。
待那辆马车的辘辘声彻底消失在村口,林晓枫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用力地挥了挥拳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哑而畅快的低吼,尽情宣泄着这一个月来所有的压力、委屈和此刻巨大的成功喜悦。
“嘿嘿,小子……”杜康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悠然响起,打破了工坊内的寂静,“怎么样?这下算是真正入了老夫的门道了吧?能让这眼高于顶、骨子里傲得很的小女娃亲口说出‘超出预期’四个字,比得到那土地老儿一百句浮夸的马屁都管用!嘿嘿,‘桃源酿酒师’林晓枫的名头,算是借着苏家的风,初步立住了!”
林晓枫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桌边,再次轻轻抚摸着那坛看似普通的陶坛,心中充满了对杜康的感激,对自身努力的肯定,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坛酒,一笔订单,这更是他通往一个更广阔、更神奇的修仙世界的敲门砖,坚实而闪亮。而苏小婉那清冷绝尘的身影和最终认可时那抹复杂的目光,也如同这“月华凝露酒”的清冷酒香一般,悄然烙印在了他的心底,带着一丝微凉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月华凝露酒”的成功,如同在已经因“快乐水”而泛起涟漪的湖面,又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波澜汹涌澎湃,远超林晓枫最初的想象。苏家不仅爽快支付了首批五十斤酒的尾款——那灵币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是林晓枫听过最悦耳的音乐——更主动派来管事,带着诚意,与他签订了一份长期供货契约,价格优渥,条件清晰。那沉甸甸的灵币,不仅彻底扫清了林晓枫之前的所有经济阴霾,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购入更优质的灵谷、订制更精良的玉器工具,甚至考虑扩建工坊。更重要的是,这笔财富通过他支付给村民的劳务费、采购原料的费用以及改善自身生活(比如终于舍得买些肉食与村民分享)的消费,如同甘霖渗入旱地,悄然滋润、激活了整个桃源村的经济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