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林晓枫脸上的激动与隐忧交织,那信使适时地开口,声音平稳地补充道:“林先生,镇守大人特意交代,预备班并非与世隔绝之所在,每月皆有一定时日的休沐假期,学员可自由返村处理私人事务。此外,桃源村既已荣获双奖,名声在外,镇守府亦会酌情予以关注,在其发展过程中提供必要的协助与秩序保障,确保其稳定发展,无后顾之忧。”
这番话,如同及时雨,又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打消了林晓枫最大的顾虑。官方承诺会适度关照,加上每月可以回来,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林晓枫迅速收敛了翻腾的心绪,脸上恢复了镇定。他朝着信使,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有力:“多谢信使大人专程送达!林晓枫领命,定于三日内,准时抵达镇守府报到,绝不敢延误!”
信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带着两名如同铁塔般的护卫,步履铿锵地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尚未散尽的薄雾之中。
林晓枫独自站在院门口,手中紧紧握着那份已然平凡、却重若千钧的卷轴。恰在此时,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跃然而出,万道金光瞬间洒满大地,也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耀眼的光芒之中,仿佛为他前方那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道路,铺下了一条金色的地毯。
杜康带着几分早有预料、又夹杂着戏谑和了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悠悠响起:“哟,小子,这就被官家给‘招安’了?感觉如何?是觉得从此鲤鱼跃龙门,平步青云,前程似锦了?还是感觉前路莫测,如同羊入虎口,龙潭虎穴就在眼前,心里头直打鼓?”
林晓枫深吸了一口清晨凛冽而清新的空气,胸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将卷轴更加用力地握紧,指节甚至有些发白,眼中闪烁着混合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对前路艰难的凝重审视,以及一股自心底升腾而起、不愿服输的昂扬斗志。
“是前所未有的大机遇,”他低声地,却无比坚定地回应杜康,也是对自己说,“同样,也是必须直面的大挑战。”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弧度,那是一种即将踏上新征程的战士般的表情,“不去亲眼看看,亲自闯一闯,怎么知道那潭水究竟有多深,那所谓的虎穴里,又究竟藏着怎样惊人的风景,或是……怎样的磨刀石?”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自家低矮的院墙,望向远处炊烟袅袅、正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桃源村。这里是他梦想起步的地方,是他失败的避风港,也是他成功的见证者,是他的根,是他力量的源泉。而如今,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他必须暂时离开这个熟悉而温暖的港湾,独自去往那更大、更复杂、也必然伴随着更多风雨的舞台上,历练、成长,去迎接属于他的试炼。
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在晨光与薄雾中,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桃源村村口,那株见证了无数次迎来送往的老槐树下,此刻聚集的人群,比以往任何一次品鉴会都要多,气氛却截然不同。没有了喧天的锣鼓和欢快的音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化不开的浓浓离愁别绪。几乎全村的老少妇孺都自发地聚在了这里,不是为了欢庆,而是怀着不舍与期盼,来送别他们公认的“福星”、带领村子走出困境的骄傲——林晓枫。
“晓枫啊,我的好孩子,”王奶奶紧紧拉着林晓枫的手,那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遍遍地摩挲,仿佛想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到了那大镇上,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光顾着琢磨你那些酒方子,饭要按时吃,觉要睡足,天冷了记得加衣……”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眶早已湿润泛红,不由分说地将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塞进林晓枫的行囊里,里面是她精心晾晒的果干和自家腌的咸菜,“带着,都带着!想家了,就吃点……”
“晓枫兄弟!”王铁柱的声音依旧洪亮,他用力拍着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响声,努力做出豪迈的样子,“你放心去!俺虽然也要去武院了,但咱桃源村永远是俺的根!你在镇上要是遇到啥不开眼的家伙找麻烦,或者需要出力气的活,甭客气,捎个信儿!俺王大牛立马扛着棍子就冲过去帮你!”他说得斩钉截铁,但那微微发红、刻意避开的眼圈,却泄露了这个憨厚汉子内心深处同样浓厚的不舍。
李大爷悄悄凑近,将一个沉甸甸、用旧布仔细包裹的小袋子塞到林晓枫手里,压低声音,带着长辈的关切与无奈:“晓枫,拿着。这是村里几家凑的一点灵币,不多,但也是大家的心意。穷家富路,你在那青云镇上,花销大,处处都要用钱……别推辞,就当是大家投资你这支‘潜力股’了!”老人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些,但眼中的牵挂却掩藏不住。
村长老陈头代表全村,郑重地送上了一套连夜赶制出来的青色新衣。布料虽普通,并非绫罗绸缎,但针脚细密匀称,显然是村中几位手艺最好的妇人合力赶工而成。“晓枫啊,”老村长声音有些沙哑,拍了拍他的肩膀,“穿上它,走出去,代表的是咱们整个桃源村的颜面!好好学,好好干!村里……永远等你回来!”
就连一向只在暗中观察的土地公王富贵,此刻也毫无保留地显化出清晰无比、甚至带着祥和神光的身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远行的少年,回想起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千言万语在喉头滚动,最终化作一声包含了无数感慨与期望的长叹,和一句重重的、如同誓言般的嘱托:“晓枫,安心去吧!村子,有本官在此坐镇,定然出不了半分岔子!你在外面,只管放手去闯,去拼!但切记……定要万事谨慎,护得自身周全,扬我桃源村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