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酒意酣畅、气氛最热烈之时,坐在主位的林晓枫,眉头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并非因为身体的疲惫,也不是因为饮下的酒液。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违和感”,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弦,又像是平静湖面下的一丝暗涌,扰乱了那份因胜利而带来的纯粹喜悦。
是【信息洞察】异能。 在经历了多场高强度的战斗锤炼,尤其是在神只共鸣度考核中与杜康神韵交融、感知层面得到升华之后,这项源自血脉的异能似乎发生了更深层次的变化。它不再仅仅局限于洞察有形物质的“信息”,开始对一些无形的“能量流向”、“环境秩序”乃至“氛围气场”产生一种近乎本能的感应。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围拢过来的敬酒者告罪一声,起身走到了雅间那扇雕刻着祥云纹路的木窗边,伸手将其推开。微凉的夜风带着青云镇特有的、混合着灵气与人间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雅间内的燥热与酒气。
镇子的夜晚依旧喧嚣,各色灯笼将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远处传来隐约的丝竹与叫卖声。青云镇的灵气,原本在他的感知中,如同一条宽阔平稳、底蕴深厚的大河,虽有因修行者吞吐而产生的细微波澜,但总体流向稳定,秩序井然,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但此刻,在他那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视野里,这条“灵气大河”的某些不起眼的边缘区域,尤其是东南方向的“落枫林”以及西北方向的“黑水沼泽”附近,其灵气的流动似乎正被一股极其微弱、却透着冰冷与不协调的外力悄然扰动。那并非自然产生的灵气涡旋,更像是……有人用极其纤细却坚韧的“导管”,悄无声息地插入河床深处,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抽取着灵气,导致那片区域的灵气流动产生了极其细微、方向紊乱、带着一种“涩滞”感的涟漪。这种扰动非常隐蔽,几乎完美地融入了地脉灵气的背景波动之中,若非林晓枫异能特殊且近期有所精进,绝难察觉。
“老杜,”林晓枫在心中默然呼唤,将这份感知共享了过去,“你感觉到了吗?镇子东南和西北角的灵气,流动似乎有点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有点‘涩’,很不自然。”
悬浮在酒壶上方的杜康虚影微微一动,那副慵懒享受的姿态收敛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调动其古老神只的感知,仔细甄别着林晓枫所指出的异常。
“嗯……”杜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感觉到了。很隐晦,几乎与地脉自身的呼吸同频……但确实存在。不是天然形成的灵气异动,其中夹杂着一股……令人不喜的、冰冷的‘匠气’。”
“匠气?”林晓枫心中凛然,立刻追问道。
“像是某种……精心制造出来的器物,或者人工催生的造物所散发出的特有波动,而非自然修炼者或天地孕育之灵应有的纯粹气息。”杜康斟酌着词句,试图更准确地描述,“它在非常缓慢,却持续地改变着局部灵气的自然流向与属性……看这手法,不像是在修炼,更像是在……布设某个庞大结构的能量节点,或者说,在埋设‘钉子’。”
林晓枫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联想到了杜康记忆碎片中那恐怖的存在——“信仰吞噬者”,以及之前在新月帝国边境听闻的、那些“炼金男爵”们惯用的、改造环境与汲取能量的技术。难道,他们的触角,已经如此隐秘地渗透到了青云镇内部?在这决赛前夕的关键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重新挂起若无其事的笑容,转身回到了喧闹的席间。但细心的苏小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凝重,用探寻的目光望向他。
林晓枫借着与王铁柱碰杯的间隙,以极低的声音,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和杜康的发现告知了三位核心队友。
王铁柱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声音,带着怒火:“啥?有人敢在咱们青云镇搞鬼?在哪?俺现在就去把他揪出来捶扁!” 赵灵儿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怀里睡得正香的松鼠抱得更紧了。 苏小婉的眉头紧紧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快速划动着,仿佛在推演着什么,声音冷静而迅速:“人为改变地脉灵气流向……这绝非等闲手段。要么需要极高的阵法造诣,要么依赖特殊的禁忌器物。目的无非几种:大规模汲取灵气以为己用;干扰特定区域的灵力环境;或者……更危险的,是在构建某种大型结界或攻击性术法的基础框架。如果是后者,对方能在决赛前夕,瞒过镇内众多高手的感知进行如此隐秘的布置,其所图……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必须立刻上报。”苏小婉当机立断,展现出了她作为团队大脑的决断力,“我这就通过家族秘法联系长老,他们有权限且有能力,在不引起恐慌的情况下,直接与镇守府高层沟通。铁柱,你也立刻想办法通知石坎武馆的师傅和相熟的镇卫队兄弟,让他们提高警惕,加强对应方向的巡逻。灵儿,这个任务很重要,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帮忙,尽量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让你的鸟雀和地底的小伙伴们,帮忙留意镇子边缘,尤其是落枫林和黑水沼泽附近,有没有出现陌生的面孔、奇怪的声响,或者不该出现的光点、符文痕迹。”
分工明确,指令清晰。刚才还弥漫在雅间内的欢庆气氛,瞬间被一种临战前的紧张与肃杀所取代。众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立刻借着去净手、醒酒等理由,悄然离席,分头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