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那散发着森寒白光的通道,仿佛一步从现实跨入了梦境与真实的夹缝。
身后的裁决殿景象瞬间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完全由晶莹冰晶构筑的旋转阶梯。
阶梯两侧的冰壁其内仿佛封冻着流动的极光,色彩迷离变幻,映照得通道光怪陆离。
一股直透神魂深处的寒意弥漫开来,这寒意并非单纯的低温,更夹杂着一种拷问心灵的奇异力量。
龙傲天与颜如雪并肩而行,脚步落在冰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这寂静的通道中格外清晰。
两人都没有说话,全力运转功法,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与心灵压力,同时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以应对未知的“冰心三问”。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向下螺旋延伸,不知深入地下几何。
越是向下,那股心灵层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窥探着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与弱点。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通道,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冰室之中。
这冰室空旷无比,穹顶高悬,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
冰室中央,只有一个看似普通的冰制蒲团。
而在冰室四周的环形冰壁上,镶嵌着无数面光滑如镜的玄冰,每一面冰镜都映照出他们二人的身影。
但那些影像却并非完全同步,有的眼神迷茫,有的面露挣扎,有的甚至呈现出扭曲的形态,仿佛映照出他们内心不同的侧面与潜藏的杂念。
这里,便是“问心殿”。
冰心三问的第一问,即将在此进行。
一个苍老,却带着洞悉万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整个冰室之中,直接作用于他们的神魂。
“问道者,上前,坐于蒲团之上。”
这声音仿佛拥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服。
龙傲天与颜如雪依言走上前,在那唯一的冰蒲团前停下。
“冰心三问,第一问,问尔等求道之本心。”
那声音缓缓道,“道途漫漫,劫难重重。尔等为何而求道?为长生久视?为无敌于世?为守护挚爱?为探寻真理?亦或……兼而有之?”
声音落下,整个冰室内的无数面冰镜骤然亮起!
每一面镜子中映照出的龙傲天和颜如雪的影像,都开始扭曲、变幻,呈现出他们内心深处关于“求道”最真实、最原始的念头和欲望!
长生不老的渴望、掌握力量的野望、守护宗门与爱人的执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甚至是一丝潜藏的对永恒与超越的迷茫……
所有正面与负面、光明与幽暗的念头,在这一刻都被无情地放大、呈现出来!
这不是幻术,而是直指本心的映照!
任何一丝虚伪、动摇、或者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杂念,都会在这无数冰镜的映照下无所遁形!
颜如雪娇躯微颤,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有为了跟上龙傲天脚步的急切,有守护宗门的责任,也有对冰系大道本身纯粹的热爱与追求,种种念头交织,让她心神摇曳。
龙傲天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冲击。
镜中的他,有为救师尊、护宗门的急切,有对强大力量的渴望,有对魔族的不共戴天之仇。
更有内心深处,那一丝源自五灵根与《五行诀》、对宇宙本源、对“混沌道境”的朦胧向往与野心。
这些念头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道心。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拷问的力量:“若为长生,可见亲朋尽化黄土,独存于世,可能忍受那万古孤寂?
若为无敌,可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可能承受永无止境的攀登与可能存在的挫败?
若为守护,可知人力有时尽,若竭尽全力仍无法守护珍视之物,道心可会崩溃?
若为真理,可知大道无情,探索之路可能充满绝望与颠覆,可会迷失自我?”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两人最敏感的神经上。
四周冰镜中的影像随着他们的心绪剧烈波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狰狞。
颜如雪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但她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镜中那些纷乱的影像,朗声道:“我求道,始于责任,承于缘分,忠于本心。
守护我想守护的,追寻我热爱的,无论前路是孤寂、挫败还是绝望,此心不改,此道不渝!”
话音落下,她周身冰系道韵流转,与冰魄凝华簪共鸣,那些映照她杂念的冰镜影像,渐渐稳定下来,变得清晰而坚定。
龙傲天闭目片刻,将脑海中翻腾的种种念头一一梳理。
他回想起自己从龙家弃子走到今日的每一步,回想起师尊墨尘子的舍身相护,回想起与颜如雪的相知相守,回想起那侵蚀灵脉的诡异魔气……
最终,所有的念头都沉淀下来,汇聚成一股无比纯粹、无比坚定的意志。
他睁开眼,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看穿了眼前万千镜象,直视那发问的本源:“长生、力量、守护、真理……皆是我道途所向,却非我道心根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问心殿:“我之道心,在于我愿!”
“我愿长生,便去求取!
我愿无敌,便去攀登!
我愿守护,便竭尽全力!
我愿探寻真理,便勇往直前!
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有何孤寂挫败,只要此‘愿’不熄,此‘心’不死,则道途不绝!”
“顺我心者,我承其馈赠;
逆我意者,我破其枷锁!
天地不能拘,万物不能役,唯我本心,照见前路!
此,方为我龙傲天求道之本心!”
这番话语,霸道而纯粹,不纠结于具体的目标,而是直指那驱动一切行为的核心。
自我的意志与愿望!
“轰——!”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又仿佛得到了某种至高存在的认可!
整个问心殿内,所有映照龙傲天杂念与动摇的冰镜,在这一刻齐齐爆发出璀璨的五色光华!
那些扭曲、挣扎的影像瞬间消散,只留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周身流转着混沌五行气息的身影!
就连映照颜如雪的冰镜,也受到了感染,光华更加稳定纯粹。
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赞叹与复杂:“以‘我愿’为基,以‘本心’为舵……好一个唯我独尊的道心!
虽显霸道,却纯粹至极,暗合混沌包容、衍生万物之真意……第一问,尔等,过了。”
话音落下,四周冰镜的光芒渐渐黯淡,恢复如常。
那直透神魂的拷问之力也如潮水般退去。
龙傲天与颜如雪都松了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这第一问,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却凶险无比,直指道心根源,稍有不慎,便是道心受损,甚至产生心魔。
“往前走,通往第二问,‘炼心路’。”那苍老的声音指引道。
冰室尽头,原本光滑的冰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了另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不再是向下,而是平直向前,通道内弥漫着浓郁的冰煞之气。
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混乱的精神碎片、战场杀伐之念、以及各种极端情绪的冲击波,仿佛一条由纯粹负面能量和精神污染构筑的河流。
炼心路!
顾名思义,锤炼道心之路!
需要在抵御冰煞侵蚀的同时,保持灵台清明,不被外魔所侵。
没有犹豫,两人再次迈步,踏入了这条更加凶险的通道。
一入通道,便如同坠入了无边炼狱!
刺骨的冰煞之气疯狂地侵蚀着他们的肉身与灵力,耳畔是无数怨魂的哀嚎、魔头的低语、以及源自他们内心恐惧所幻化出的各种恐怖景象。
眼前时而出现青云宗被魔族攻破、尸横遍野的惨状,时而出现墨尘子伤重不治、魂飞魄散的画面,时而出现颜如雪被强敌掳走、香消玉殒的幻象……
这些幻象真真假假,直击他们内心最恐惧、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疯狂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神防线。
颜如雪紧守心神,冰魄凝华簪散发出清冷的光辉,护住识海。
她以枯荣真意观想,将那些负面情绪与幻象视为冰雪下的枯寂,坚信生机藏于其后,步履虽缓,却坚定向前。
龙傲天则更加直接。
他运转《五行诀》,五色混沌元婴如同一盏不灭明灯,照亮识海,任他万般幻象侵袭,我自岿然不动。
他将那些冰煞之气与精神污染也视为一种极端的“能量”,尝试以五行轮转之力进行转化!
虽然效率不高,且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刀割神魂,但这无疑是一种更霸道、更高效的应对方式!
他眼神锐利如刀,步伐稳定,甚至比颜如雪走得更快几分!
这条炼心路漫长而煎熬,仿佛没有尽头。
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诱惑,稍一动摇,便可能被冰煞吞噬,或被心魔控制,永堕幻境。
不知走了多久,当两人都感觉心神疲惫到达极限时,前方的通道终于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门。
用尽最后力气,两人踉跄着冲出了光门。
外界压力陡然一轻。
他们出现在了一座横跨在无尽深渊之上的、狭窄的冰桥前端。
冰桥之后,是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被七彩极光环绕的冰雪平台。
平台之上,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祭坛。
而他们身后,那炼心路的出口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丈深渊,回头无路。
“冰心三问,第二问,‘炼心路’,尔等通过。”
那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前方,便是第三问,‘悟道台’。登台,感悟你二人之道,若能引动‘冰心道鉴’共鸣,便算通过最终考验。”
悟道台!
冰心道鉴!
龙傲天与颜如雪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疲惫与期待。
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炼心路带来的精神创伤,他们迈步踏上了那座看似脆弱、却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冰桥,走向那座被极光笼罩的悟道台。
最终的问心,即将开始。
能否获得冰族认可,取得接触九转灵莲的机会,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