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缕缕，一人从床榻内惊醒过来，她不是落水了吗。
深冬寒凉，冷意袭遍全身，她重生了。
赫家，害她不浅，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一个月后。
春日露寒。
一辆马车停在一户高门前，门上还挂着未取下的白灯笼。
赶车的马车朝车内喊道：“公子，雁西沐家到了。”
修长匀称的手抚开车帘，像精心雕琢的白玉，骨节分明。
男子走下马车，一袭绣暗纹的青色锦衣，身姿欣长，眸光冷傲，说不出的俊逸矜贵。
他捏着行囊扛在肩上，踩着湿漉的青石，来到池家大门。
天上下着细雨，赫泽羽眼睫蒙上一层水雾，氤氲着凉薄寒意。
他捏起门上的衔环，咚咚咚地敲着。
门内响起一道陈厚的男声，噙着阅历和沧桑：“来了。”
门打开，管家温伯看向陌生的青年男子，“你是？”
赫泽羽拿出信物递出，道：“在下是赫家人，特来此商议要事。”
温伯沉下脸来，态度变得尤为寡淡：“进来吧。”
赫泽羽并未在意男子表露出的不善，池家祖父离世，他们赫家一个人都没有来，尤其是两家还有婚约。
任谁见了赫家人，都是不喜的吧。
温伯将人带到前堂，说：“赫公子且稍等，我家老爷刚离世不久，小姐伤心过度，还在歇息。”
赫泽羽端着谦谦有礼的姿态：“无妨，劳烦了。”
温伯看他态度还算谦逊，转身去告知小姐。
赫泽羽站在堂内，可能是下雨的原因，雁西今天格外的冷。
赫泽羽没有多余的准备，所以穿得并不是很厚，正堂敞亮，风也很大，吹得他手脚冰凉。
可身体的冷，远比上心里的冷意。
在前几日，父亲拿出信封和一枚信物，主母把提前收拾好的包裹塞给了他。
“你大哥天资聪慧，才学出众，考中了进士，你仕途无望，池家在雁西，你安心去吧。”
父亲无非是放弃了他，几句话决定了他的未来。
他们似乎怕他跑了一般，身上除了信物，身份文书之外，便身无分文。
他们没有给他一分钱，急急忙忙便将他赶了出来。
一年轻男子从堂侧走出，对着赫泽羽上下打量：“你是赫家人。”
赫泽羽不喜男子的眼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拱手行礼：“是。”
池净耀倏然变了脸，大发雷霆道：“我们池家不欢迎你们赫家人，赶紧给我滚出去。”
“来人啊。”
赫泽羽急忙开口道：“在下是来见池小姐的。”
两三个家丁靠近赫泽羽，欲将人赶出去。
“且慢，我家小姐有请。”
正堂一人出来，丫鬟巧翠开口道。
池净耀依旧没有给好脸色，“你一个丫鬟凑什么热闹，表妹她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赫家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就不该留。”
丫鬟巧翠神态自若：“净耀少爷，赫公子与小姐有婚约在身，这是老爷定下来的。”
池净耀忍不了一星半点，扬手便要教训她：“你敢跟本少爷顶嘴。”
手伸在半空，忽然下不去，池净耀扭头看去，对上男子的清漾的嘴角，线条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俊逸潇洒。
赫泽羽道：“这位表哥，丫鬟只是传话，你这么生气作甚，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池净耀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理了理领口，“这是池家的事，与你有何关系。”
赫泽羽嘴角挂着一抹迷人的微笑，目光深邃：“我来池家入赘，自是有关系。”
池净耀震惊：“你真的要娶那个丑女人。”
赫泽羽挑了挑眉，神色了然，这么看来，画像上的人真是池家小姐了。
丫鬟巧翠扬声道：“表少爷，慎言。”
池净耀冷下了脸，目光紧紧看向赫泽羽，这人长得也不差，怎么会想不开入赘池家。
巧翠看向赫公子，道：“这边请。”
赫泽羽微微颔首，跟着丫鬟去见池小姐。
池净耀心有警觉地跟了过去，赫家人相貌意外的出众。
他那个表妹怎会不喜欢，恐怕就算是强逼，也要逼他入赘，日后家产就很难说了。
池净耀要想办法阻止他们成婚才行。
巧翠站在门口回看了眼赫公子，赫泽羽止步在门外，巧翠这才进屋禀告：“小姐，人来了。”
池净耀追上来，直接越过赫泽羽，进屋劝说表妹。
巧翠抬手拦住，呵斥道：“表少爷，这是小姐的闺房，岂能容你擅闯。”
池净耀眼神掠过一丝嫌弃，谁会想要看一个又丑又胖的女子，理直气壮起来。
“她是我的表妹，作为表哥的来劝几句罢了，再说她那容貌身材，谁愿意多看。”
“我这是怕她被人欺辱，赫家人可是不安心。”
从中堂看去，一扇屏风几乎遮挡了所有的视线，只能看到一抹身影站起。
女子的声音从屋内飘出，声线慵懒，娇的可以滴出水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哥不是自称读书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闻音，池净耀打了个颤，要不是见过女子真容，真会被声音欺骗。
巧翠指着门口，道：“表少爷，请。”
池净耀高高在上道：“不识好心，别到时候哭得不成人样。”
赫家人见到她那副模样，肯定会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又怎么入赘，除非他眼瞎。
另一个丫鬟晓夏出门唤道：“赫公子，屋里请。”
赫泽羽踏入房间，受丫鬟的指引，来到一扇屏风前。
房间内飘着淡淡的香气，赫泽羽浅浅掠过里侧的灰白投影，看起来远比画像中的要纤瘦得多。
池家曾送过一幅女子的画像，池家女长相欠佳，身材过于丰腴。
哥哥不愿意入赘，赫泽羽也不愿意，碍于祖父掌权的威严，这个婚事不得不接。
他们之间必须有个人入赘。
“赫公子来此，是为了成婚，还是退婚？”
女子问话，声音沁如甜丝，含娇细语，让人头皮发麻。
赫泽羽怔了怔，他确实想过跟女子退婚，先不说女子长相如何。
这么不清不楚的入赘，他实在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