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徐贵等人的话说,就是说骷髅屿那边来了很多艘红毛鬼子的船,都挂着白底蓝十字旗,不说别的,单就那旗帜用色……大过年的,看着就不吉利。
“那些红毛鬼见船就抢,不给钱就炮轰,轰沉为止!”魏潮生说道:“我们赶去时,就亲眼看到已经沉了十几艘船!
好在都不是咱家的船,但贵哥(徐贵)已经把骷髅屿所有的船都调集起来了,炮也都架上了,我们到时双方正在僵持;
我贵哥说那些红毛鬼看中咱家的宫殿,要强占,但贵哥给了他们几炮,所以才能僵持住;
最后是我虎哥也赶到了,把红毛鬼的路给堵住,这才逼退了他们;
可他们不死心,隔了十几天,又集结到更多的船炮轰骷髅屿,贵哥和虎哥一直在死守;
幸好梁姑娘您上次给留下的船、炮都多,这才一直守得住;
可贵哥说咱们的炮弹有数,火炮也禁不住不停地打,已经有几门炸膛了;
再坚持下去,怕是要保不住骷髅屿,更别说咱家宫殿了,您的财宝可都在宫殿里呢!
红毛鬼的损失也不小,但就算这么打他们也不放弃,隔段日子就又卷土重来;
每次来,他们的船就更多,但船啥样的都有,虎哥说那些船都是他们劫掠来的,船上的人也是流窜在满剌加两岸的土匪。”
徐贵和梁虎毕竟是当头领的,他们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佛郎机人雇佣了满剌加附近城邦小国的土着充当打手。
这就很可怕了。
因为骷髅屿被围,他们船和炮都有数,消耗掉就没有补充,如今已经把龟背屿和鬼牙礁的兵力都调过去了,也仅能堪堪维持僵局。
而佛郎机人不停地侵略周围城邦小国,能随时进行补给,并壮大自己的队伍,这样僵持的局面也撑不了多久。
“现在龟背屿和鬼牙礁的地盘虽然没丢,但也仅是各有两门炮撑门面,另外,那两处地方毕竟不如附近那些小国富有,所以还能幸存。”魏潮生补充道。
也就是说,虽然地方都没丢,但也都岌岌可危。
梁撞撞看看一甲板的战俘,想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咱们的‘老熟人’会跑来这边,定是因为那些佛郎机人不许他分享满剌加的财富。”
骷髅屿上次就被佛郎机人围困,当时是康健和康康负责那里,给梁撞撞发来的求救信。
梁撞撞不由看向康康:“上次你们被围,也是佛郎机人干的吧?”
“是,咱们还找到他们老巢果阿去了呢!”康康答话,并指着海面一大片的“垃圾”,那里面可能包含着星星点点的“老熟人”阿尔布克尔克。
这次围困骷髅屿的又是佛郎机人,估计就是阿尔布克尔克带着船队去复仇的,不过人家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就把他赶了出来而已。
“行了,咱走,把红毛鬼子都碾死在岛上!”梁撞撞做出个碾死臭虫的动作,顺便问了康健:“你回来了,是城墙豁口那里没问题了?”
康健答道:“那边无事,您这边炸掉他们的主舰,那边就吓坏了,全都四散逃跑,渤泥王城的士兵在追捕。”
王城内的巷战形势,因海上的决定性胜利以及“圣米迦勒”号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已然逆转。
渤泥守军看到象征佛郎机力量的旗舰化作飞灰,看到另外两艘巨舰升起白帆投降,再看到凶悍的土王小船四散奔逃,早已是士气如虹。
他们爆发出震天呐喊,开始向攻入城内的叛军和残余的佛郎机雇佣兵发起凶猛反扑。
而叛军和雇佣兵则彻底陷入了恐慌和混乱。
海上靠山垮了,退路断了,又被不知哪来的庞大舰队控制,腹背受敌,士气早已崩溃。
叛军士兵成片地丢下武器,跪地投降,或者朝着尚未被封锁的城内小道溃逃。
那些佛郎机雇佣兵虽然悍勇,但也明白大势已去。
其中一部分试图负隅顽抗,依托狭窄的街道和燃烧的建筑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另一部分则抛弃了还在抵抗的战友和惊慌失措的叛军首领——那位戴着金色海蛇头饰的土王,试图寻找船只或小路逃离这座即将成为他们坟墓的城市。
“那咱走!”梁撞撞一招手,就准备撤回所有人手,去驰援骷髅屿。
就在这时,岸上却喧哗起来。
梁撞撞回头,就见岸上许多士兵正在齐声大喊着什么,方向正是对着自己的舰船。
士兵队伍的前方,还有位身穿全副盔甲的将军,向云槎三号挥舞双手。
“他们干啥?”梁撞撞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一队禁卫军从王城走出,中间簇拥着一个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似乎很是疲惫,需要人搀扶着。
很快,全副盔甲的将军驾着小船靠近了云槎三号,将军对着梁撞撞先抚胸深深鞠躬,然后喊话:
“请真主派来的使者上岸,我们渤泥国君想向您表达谢意!”
渤泥国君,就是那位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在岸上向梁撞撞行礼。
“这……”梁撞撞为难了,她还想去骷髅屿救弟兄们呢!
“康健,你带船队去救人吧,我随后到。”梁撞撞吩咐。
康健却反对:“骷髅屿地形不错,易守难攻,三个来月他们都撑下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们不能分开,殿下的安全最重要!”
这可是临行前康大运专门交代他的——什么都没有梁撞撞重要,必须寸步不离!
刚才他就没做好,梁撞撞一吩咐他就带队去支援渤泥王城了,这会儿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谁曾想阿尔布克尔克的船舱里全是火药,造成那么大爆炸,万一伤到大长公主怎么办?
康健是因为反应快,所以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马上康康等所有人都开始反对起来。
就连魏潮生都说:“贵哥那边还抗得住,不然也不会这时才派我回小琉球求援。”
“那就去看看,快去快回。”梁撞撞说着就带队下船。
渤泥国君年约四十,面容刚毅,却带着深深疲惫,看着满目疮痍的都城,看着广场上堆积的敌我尸体,眼中充满了悲痛。
但当他的目光与那位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虽经血战却依旧气度凛然的东方女子对上时,悲痛瞬间化作无与伦比的感激和敬意。
推开搀扶他的侍卫,渤泥国君整理了一下破损的王袍,步履坚定地走到梁撞撞面前。
“尊贵的使者。”这位苏丹用带着浓重渤泥口音的大昭官话说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右手抚胸,深深地弯下了腰,行了一个渤泥最高规格的礼节:
“是您,如同真主派遣的神鹰,在渤泥王国最黑暗、最危急的时刻降临!
是您和无畏的勇士们,挽救了我的王座,拯救了我的子民!
您和您的勇士,是渤泥王国永世不忘的恩人!
这份恩情,渤泥会世代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