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名单,风险抉择
城西别院的书房,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最终被浓重的墨色吞噬。炭盆里的火依旧燃着,却仿佛驱不散沈清言周身弥漫开来的、源自心底的寒意。桌面上,宣纸铺展,墨迹未干,但他早已无心练字。
识海中,那【 partial舞弊考生名单(碎片一)】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李\/陇西、王\/太原、赵\/疑似京畿——这三个模糊的标签,背后是足以在会试中掀起腥风血雨的庞大势力。仅仅知道这点碎片,远远不够!他需要完整的名单,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能一剑封喉的把柄!
但如何获取?
那日茶馆偶得的信息,如同惊鸿一瞥,之后再无线索。他尝试过再次前往“听风阁”乃至其他消息灵通的场所,竖起耳朵捕捉一切可能与“张大人”、“会试”、“打点”相关的只言片语。然而,或许是那几人打草惊蛇,或许是对方行动更加隐秘,数日下来,竟一无所获。吃瓜值虽有零星增长,却再未触及核心。
【叮!检测到街头巷尾关于会试考官的普通议论,吃瓜值+3!】
【叮!检测到书生抱怨备考压力大,吃瓜值+1!】
【……】
杯水车薪,徒劳无功。
时间一天天流逝,焦灼感如同藤蔓般越缠越紧。他知道,那些暗中的交易必然还在继续,名单或许早已拟定,甚至更多的承诺已然达成。等待,就是坐视那些蛀虫啃噬科场的根基,也是坐视自己的生机被一点点剥夺。
不能再等了!
必须主动出击!
他目光死死盯向系统兑换列表。目光掠过那些昂贵的攻击性技能或道具(他根本买不起也不敢用),最终锁定在一个看似辅助性、却可能至关重要的条目上:
【信息碎片指向(一次性)】:兑换需求:150点吃瓜值。效果:对已获取的、未完成的重大事件信息碎片进行一次性强化推演,提供一条可能获取更多信息或关键证据的模糊方向指引(注:指引具有不确定性,可能伴随风险)。
150点!他目前吃瓜值虽有增长,但也刚刚超过这个数字不久!一旦兑换,几乎瞬间回到解放前!而且指引模糊,伴随风险!
赌不赌?
沈清言眼神剧烈闪烁,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眼前仿佛浮现出臭号旁的煎熬,放榜时的惊险,以及萧绝那冰冷期待的“更进一步”。没有退路!
“兑换!”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狠狠斩下!
【叮!消耗150点吃瓜值!【信息碎片指向(一次性)】兑换成功!正在对【 partial舞弊考生名单(碎片一)】进行强化推演……】
【推演完毕!】
【指引生成:关键物证(可能包含完整名单及交易记录)藏匿于目标人物(张慎)位于城西榆林巷的第三处外宅书房,东墙书架第二排《资治通鉴》盒套后暗格内。】
成了!
一个极其精确的地址!一个具体的藏匿位置!
巨大的惊喜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冰寒所取代。
城西榆林巷!副主考官张慎的外宅!潜入朝廷重臣的私宅偷取罪证?!
这何止是风险!简直是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张慎既然敢收如此巨贿,其外宅必然守卫森严,说不定还有机关暗哨。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有系统技能,也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找到暗格、再全身而退!一旦失手,下场比死在乡试考场凄惨百倍!
此路不通!
那么……再次匿名举报?像乡试时那样?
念头刚起,便被他自己否决。不行!上次举报泄题,凭借的是偷听来的信息和一股搅浑水的势头。此次不同,他手握的是一条极其具体、指向明确的藏匿线索。若无确凿证据佐证,单凭一封匿名信,根本不足以取信,反而会彻底暴露自己——对方只需稍加排查,就能怀疑到近期与张慎有过接触、或是有能力探知此等秘辛的极少数人身上!他首当其冲!
届时,不等会试开始,他可能就会“被自杀”或者“被失踪”!
两条路皆被堵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缓缓漫上心头。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任由那些蛀虫得逞?然后自己在注定不公的会试中拼杀,去博取那渺茫的二甲前十?
不!
还有第三条路!
一条更为凶险,却或许能借力打力的险棋!
萧绝!
这位掌控一切的摄政王,他会容忍科场舞弊在自己眼皮底下发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吗?尤其是刚刚经历过乡试泄题风波,正要借此机会整顿吏治、打压世家的当口?
张慎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萧绝的权威,是在给他的整肃计划抹黑!
萧绝,或许才是那个最不能容忍此事的人!
但是……如何将信息传递给萧绝?直接告诉影三?不,那无异于坦白自己拥有某种超越常理的探查能力(系统),后果难料。
必须用一种看似“合理”、又能撇清自己的方式。
沈清言的大脑飞速运转,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冷光。他铺开一张新的宣纸,却没有蘸墨,而是用手指蘸着清水,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几行极其模糊、甚至有些语焉不详的字句:
“榆林巷,三宅,书墨香藏污纳垢,东墙旧史后另有乾坤。”
“陇西、太原、京畿,银钱开路,榜次可期。”
“科场重地,岂容魍魉再三?”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字迹刻意模仿了一种紧张急促的潦草。内容看似是零碎的信息拼凑,指向模糊,但又足够引起知情者的警觉——尤其是最后那句“再三”,隐隐呼应了之前的乡试泄题案。
写完后,他仔细地看着水痕缓缓消失,字迹渐渐淡去,最终只剩下一张略微潮湿的宣纸。
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让这张纸“意外”被影三发现的时机。
机会在第二天下午来临。影三照例送来饭食,目光一如既往地扫过书案。沈清言正“专注”地练字,似乎因为烦躁,不小心碰翻了笔洗,清水洒了一桌,正好浸湿了书案一隅几张写废的草纸(其中包括那张留有水痕字的宣纸)。
“哎呀!”沈清言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呼,手忙脚乱地拿起那几张湿透的废纸,似乎想将它们拿到炭盆边烘烤,却又因为焦急笨拙,其中一张飘落在地,正好落在影三的脚边。
影三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上那张纸。纸上水痕已干,但仔细看去,似乎能看到一些淡淡的、书写过的印记轮廓,以及……那几句模糊却足够惊心动魄的短语!
影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没有立刻弯腰去捡,那冰冷的视线先是落在沈清言那写满了“懊恼”和“慌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评估这是否真的是一场意外。
沈清言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脸上却逼真地泛起了红晕,急忙蹲下身要去捡:“对不住对不住,弄脏了地……”
影三的动作更快,无声地弯腰,拾起了那张纸。他的手指在纸张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那残留的印记。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将那张湿漉漉的废纸和其他几张一起,扔进了角落的废纸篓里,仿佛那只是真正的垃圾。
“无妨。”他声音冷硬,听不出任何情绪,转身便走。
但在他转身的刹那,沈清言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锐利的精光!
信息,已经送出。
赌局,已经开始。
沈清言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他不知道萧绝会作何反应。是认为这是无聊的诬告?还是会立刻派人去核实?
他更不知道,自己这步险棋,究竟是将匕首递到了萧绝手中,还是……将绞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窗外,夜色深沉。
一场围绕着一份隐秘名单的风暴,已然在无声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