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沉重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萧绝的意识。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不断向下沉沦的无力感,和一种源自心脉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生机。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深海,意识碎片如同破碎的珍珠,散落在永恒的寂静里,逐渐失去最后的光泽。
他像是在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中跋涉,疲惫不堪,只想就此沉沦,放弃这具承载了太多责任与杀伐的躯壳。
然而,就在那意识即将彻底湮灭于黑暗的前一刻——
一道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死亡帷幕,如同投入古井的碎石,骤然打破了那令人绝望的死寂。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入,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他无比熟悉的清冽气息,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撕心裂肺的关切!
【萧绝!你不能死!听见没有!你不能死——!!!】
是……沈清言?
那声音里的惊惶与绝望,像是一根烧红的细针,刺入他麻木的神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系统!系统!你出来!你快救他!我知道你有办法!吃瓜值!我所有的吃瓜值都给你!全部给你!兑换解药!只要能救他,什么代价我都付!你快出来啊——!!!】
吃瓜值?兑换?系统?这些陌生的词汇混乱地交织在那急切的呐喊中,萧绝无法理解其具体的含义,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话语中蕴含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那是沈清言?那个平日里看似温润、实则骨子里带着疏离与固执的年轻官员,此刻竟为了他,流露出如此近乎癫狂的姿态?
【秦灼!一定是秦灼那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滔天的恨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几乎要透过那心声将他灼伤。是为了他……而产生的如此纯粹的杀意吗?
【求你……活下来……萧绝……求求你……我……我不能……你不能就这样……】
最后那带着破碎哽咽的哀求,像是一双无形却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他不断下坠的意识,带着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几乎卑微的祈求。
那声音里的恐惧,是因为他。
那愤怒,是为了他。
那哽咽的哀求,对象也是他。
一种奇异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在他冰封死寂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几乎微不可察的涟漪。这感觉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牵扯力。
黑暗,似乎不再那么绝对。那一声声绝望的呐喊,像是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努力想要驱散笼罩着他的浓重阴影,拉扯着他沉重的意识,向上,向上……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气,试图对抗那将他拖向深渊的剧毒与疲惫。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翕动,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消散在喉咙深处的气音,艰难地溢了出来:
“…清…言……”
守在榻边正以金针渡穴、满头大汗的太医首领动作猛地一滞,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难以置信地俯身贴近。
……
寝殿外,廊柱之下。
沈清言对殿内那声微不可闻的呢喃毫无所觉。他的意识几乎全部沉入了与体内那个神秘系统的疯狂沟通之中。外界的一切,侍卫警惕的目光,仆役震惊的眼神,都已被他彻底隔绝。
在极致的绝望和“必须救他”的执念驱动下,他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强硬,反复冲击着那通常只在“吃瓜”或特定情境下才会有所回应的存在。
【救他!我知道你听得到!无论你要什么!吃瓜值不够?我的寿命?气运?什么都行!把解药给我——!!!】
仿佛是他的决绝终于冲破了某种界限,亦或是那近万点因“文曲星”事迹而疯狂暴涨、却一直未曾动用的吃瓜值达到了某种临界点。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提示音,终于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诉求及可用能量(吃瓜值:9783点)。符合紧急医疗救助条款(隐藏)。】
【可兑换物品:【万能解毒血清(强效)】。描述:针对已知绝大多数有机毒素、生物毒素具有强效中和及清除作用。兑换需消耗吃瓜值:9500点。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立刻确认!】沈清言几乎是在听到提示的瞬间,就在心中发出了咆哮般的指令!
【指令确认。消耗吃瓜值9500点。剩余吃瓜值:283点。物品已发放至宿主意识空间,可随时提取(实体化形态:微型注射笔)。】
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骤然袭来,仿佛身体里某种重要的东西被瞬间抽空,那是吃瓜值巨量消耗带来的副作用。但沈清言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猛地睁开双眼,原本空洞绝望的眸子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右手虚握,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
“让开!我有办法救王爷!”他对着依旧死死拦住去路的侍卫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大人!您不能进去!太医正在……”侍卫首领寸步不让,面露难色。
“我说让开!”沈清言此刻状若疯虎,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了一名阻拦的侍卫,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扇紧闭的寝殿大门冲去!
“拦住他!”侍卫首领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数名侍卫立刻扑上,试图将他制服。然而,沈清言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又带着一股豁出性命的狠劲,竟被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殿门前!
“砰!”他用肩膀狠狠撞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内的情景映入眼帘——数名太医围在榻前,面色惨淡,金针布满了萧绝赤裸的上身,而萧绝躺在那里,脸色青黑,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唇边还残留着暗黑色的血渍。
“沈大人!您怎可擅闯!”太医首领又惊又怒。
沈清言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萧绝身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几步冲到榻前,无视了所有人的惊愕和阻拦,右手看似随意地在萧绝手臂上方一挥——在那衣袖的遮掩下,一支造型奇特、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微型注射笔,已然被他从意识空间中提取出来,毫不犹豫地、精准地刺入了萧绝的手臂静脉!
拇指用力按下!
透明的血清瞬间被推入体内!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等到太医和反应过来冲进来的侍卫想要阻止时,注射已经完成。沈清言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脱手丢弃了那随即化作点点光屑消失的注射笔(在他人看来或许只是丢掉了什么小物件),整个人虚脱般扑倒在榻边,双手紧紧抓住榻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萧绝青黑的面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祈求与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地低吼:
“王爷!撑住!求你……一定要撑住!”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那个伏在榻边、官袍染血、赤着双足、状若癫狂却又目光灼灼的年轻官员,看着他对着生死不明的摄政王,发出那一声声带着血泪的呼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在沈清言和萧绝之间来回移动,等待着那决定生死的……未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