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点吃瓜值的缺口,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驱使着沈清言以极高的效率投入到与谢珩的“合作”之中。他依照萧绝的定计,对谢珩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信任”与“急切”,几次秘密会面,言语间皆是对翻案证据的渴求,甚至隐隐流露出对秦灼的刻骨恨意,演技逼真得连他自己都几乎要信了。
谢珩在最初的惶恐与挣扎后,见沈清言似乎并未深究他之前的动摇,反而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所承诺的“证据”上,也渐渐“安心”下来,表演得愈发“卖力”。
数日后,谢珩果然带来了第一份“诚意”。
那是一封泛黄的信笺,纸质确是十数年前的旧物,上面模仿的笔迹也与当年沈家一位已故门客有七八分相似,内容更是惊心动魄——信中隐晦提及了沈家与北方某个部落的“秘密往来”,并提到了时任兵部郎中的秦灼在其中“穿针引线”,“协助”沟通。落款处,甚至还有一个模糊的、看似秦灼私印的朱红印记。
“此信……乃是当年抄家时,一名与我有些交情的兵士私下扣下,一直藏匿至今,近日才辗转交到我手中。”谢珩说这话时,眼神略有闪烁,不敢与沈清言对视。
沈清言接过信笺,指尖拂过那刻意做旧的痕迹,心中冷笑连连。这伪造手段算得上高明,足以骗过不熟悉内情之人,但在他这个真正的苦主、且对秦灼笔迹和沈家旧事极为熟悉的人眼中,却是破绽百出。那私印的细节不对,秦灼早年用的私印边缘有一处极细微的崩口,这印记却光滑完整。信中提及的部落名称和时间点,也与当年实际情况有微妙的出入。
但他面上却露出激动之色,手指微微颤抖,反复看了几遍,声音沙哑道:“好!好一件证物!虽不足以直接定罪,却也是铁证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谢将军,此物……弥足珍贵!”
他珍而重之地将信笺收起,又急切追问:“那……那位血案的目击者呢?可能安排一见?”
谢珩见沈清言收下信件,似是松了口气,连忙道:“人已接到京中,安置在一处隐秘所在。只是……那人当年受了惊吓,神智时好时坏,且对官府之人极为恐惧。沈侍读若想见他,需得……需得独自前往,并且不能暴露身份,以免惊扰了他。”
独自前往?隐秘所在?沈清言心中警铃大作,这几乎是明晃晃的请君入瓮了!但他面上却露出理解与为难的神色:“独自前往……倒也无妨。只是需确保绝对安全,而且,我必须确认他话语的真实性。”
“这是自然!”谢珩保证道,“地点绝对安全,我会亲自在外围策应。至于真伪……沈侍读一见便知,那人所述细节,与当年卷宗记载颇有出入,却更合情理。”
又过了两日,在谢珩的安排下,沈清言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由两名伪装过的王府暗卫在远处遥遥缀着,独自来到了南城一处鱼龙混杂、巷道错综复杂的旧坊区。在一间散发着霉味和劣质酒气的小客栈房间里,他见到了谢珩口中的“血案幸存老兵”。
那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干瘦,面色蜡黄,穿着一身破旧的军户棉袍,眼神浑浊,带着一种长期被酒精麻痹的麻木。见到沈清言,他显得十分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
沈清言放缓声音,以“受沈家故友所托,探查旧事”的名义与他交谈。那老兵起初言语混乱,颠三倒四,在沈清言耐心引导下,才断断续续说出一些“线索”。
他声称自己当年是沈府后巷巡逻的兵丁,案发当夜,他亲眼见到“数十名黑衣高手,身手矫健,翻墙而入,行动间……有军中的架势”,还听到府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他吓得躲了起来,直到天亮后才敢露面,然后就看到“官府的人抬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出来”。
然而,他的叙述漏洞百出。他所说的沈府后巷巡逻编制与当年实际驻防记录不符;他描述的“黑衣人”身手特征过于笼统,更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江湖客;最关键的是,他提到案发时间是在“子时三刻”,而根据当年的仵作记录和多方印证,血案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亥时末到子时初之间!
这短短一个多时辰的误差,在普通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沈清言这等精于推演的人眼中,却是致命的破绽!这足以证明,此人要么根本不是目击者,要么就是被人精心调教过,却未能完全掌握所有细节!
沈清言心中冰冷,面上却适时地表现出震惊、悲痛与愤怒,甚至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地追问了几个细节。那老兵被他逼问得有些慌乱,言辞更加错乱,最后竟抱着头缩到墙角,呜呜地哭了起来,再也问不出什么。
沈清言“无奈”地留下一些银钱,嘱咐他“好好生活,莫要再对人提起此事”,然后带着一脸“沉重”与“收获”的表情离开了客栈。
他一离开,隐藏在暗处的更多影卫立刻如同鬼魅般将这小客栈及其周边区域纳入了严密的监控网络。萧绝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然张开,只待鱼儿咬钩。
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沈清言见过那“老兵”后的第二天夜里,两条“大鱼”便迫不及待地动了!
第一条,是灭口。子时刚过,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间小客栈,直扑“老兵”所在的房间,手中淬毒的匕首在月光下反射出幽蓝的光芒。然而,他刚刚撬开窗户,还没来得及跃入,数道更加隐蔽、更加迅疾的黑影便从不同的角度扑出!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那名刺客便被捂住口鼻,扭断关节,瞬间制服,如同被蛛网缠住的飞虫。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条线也传来了消息。根据对谢珩及其周边关系的严密监控,暗卫发现秦灼麾下的一名心腹参将,于傍晚时分持秦灼手令,以“换防演练”为名,秘密调动了驻扎在京郊西南方向五十里处、一支约三百人的“护卫营”(实为秦灼暗中培养的私兵),趁着夜色,向帝都方向移动了一段距离,驻扎在了一处便于快速出击的山谷中!
其意图,不言而喻!很可能是想在沈清言下一次“单独”前往与“老兵”会面,或者是在他们依据“假证据”采取某种“行动”时,发动雷霆一击,制造一场“意外”的袭击或混乱,将沈清言,甚至可能包括被引出的萧绝部分力量,一举歼灭!
好一招毒计!一石二鸟!既除掉了心腹大患,又能将罪名推给“不明势力”或“沈家余孽复仇”!
得到消息的萧绝和沈清言在书房密议,烛光映照着两人冰冷的脸庞。
“刺客已拿下,正在秘密审讯,看能否撬开嘴。”萧绝声音森寒,“那支私兵的位置也已锁定,他们若敢异动,本王便能以‘私自调兵,图谋不轨’的罪名,将其就地剿灭!”
沈清言摩挲着腰间的玄螭佩,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谢珩这条线,果然没让我们失望。虽然直接的‘瓜’还未吃到能弥补缺口的程度,但秦灼这番异动,其调动私兵、意图行刺朝廷命官(即便是我这个‘单独’行动的侍读)的行为,本身就是足以震动朝野的大瓜!系统反馈,仅此两项,已获得近800点吃瓜值!”
虽然距离1500点还有差距,但已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条明线,已然成了他们汲取养分,并反向牵制、削弱秦灼的绝佳渠道。
“看来,我们还得陪他们,再多演几场戏。”萧绝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得让秦灼觉得,他的计划正在顺利推进,我们正一步步踏入他精心编织的罗网。只有这样,他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调动更多的资源……”
而每一次破绽,每一次异动,都可能转化为沈清言急需的吃瓜值,并成为他们最终反击时,钉死秦灼的又一枚铁钉!
棋局,愈发凶险,也愈发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