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然用力扯了扯沈知意的袖子,示意她赶紧离开这个“戏精老师”的沉浸式表演现场,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可就真的不礼貌了。
沈知意也清晰地注意到了那张异常干燥的纸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复杂。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充满了无奈和好笑的眼神,正准备悄无声息地开溜,就听到陈老师已经以光速切换回了工作模式,用还残留着一丝故作哽咽的尾音,但明显中气十足、恢复了往常穿透力的声音喊道:“好了好了!刚才彩排非常成功!大家先去休息吧,喝点水,补充体力!十五分钟后,我们最后抓紧时间过一遍细节!不许松懈!保持住状态!把刚才那种感觉给我刻在dNA里!”
……
“注意节奏!沈知意,你的脚!”
“曾凡!眼神!眼神是交流,不是让你盯着沈舒然的发旋数她有几根头发分叉!”
“苏颜落,表情要注意!我知道你现在不太开心,但是注意力要集中,别被坏情绪给影响到……”
“沈锦尘你站稳点!你们俩也不要闹别扭了!”
陈老师的声音穿梭在人群中,时大时小的……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还有要调节学生之间关系的一天,只能说很无语了。
当她看着眼前这群“移动的紫薯精”和“忧郁的茄子怪”在《蓝色多瑙河》的旋律中旋转、摇摆、偶尔互相踩脚,感觉自己再次受到磨难。
两个小时下来,大家的耐心已经在边缘徘徊了。动作从一开始的完美,逐渐变得敷衍、走形,甚至出现了同手同脚、方向相反的史诗级失误。
哀嚎声和“对不起”的道歉声此起彼伏,与音乐交织在一起。
陈老师看着这群越练越像在集体梦游的学生,深深叹了口气。
但她知道,不能再施压了,再练下去,恐怕上台时就不是华尔兹,而是僵尸围城了。
她抢在有人摆烂说:“我不练了”之前拍了拍手,音乐戛然而止。
陈老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嘴角有些抽搐:“嗯,都很好了。”
这句话的违心程度大概仅次于她说“这礼服真好看”……
“大家坚持一下,再练最后一遍,我们就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
这一声回应,可谓是气壮山河,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狂喜。
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抬起,无神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彩,虽然大部分是对于休息的渴望……就连那身丑到令人发指的礼服,似乎都因为这份即将到来的解脱而顺眼了几秒。
最后一遍练习,大家果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虽然动作依旧带着对礼服的怨念和对舞伴的微妙情绪,但至少框架在了华尔兹的基本范畴内,没有出现人仰马翻的惨剧。
三分钟,在平时不过是刷几个短视频的时间,但在此刻,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陈老师如蒙大赦般挥挥手:“行了,行了!都休息下吧!抓紧时间喝水,换掉礼服!都小心点,别跑太远了!”
“耶!”
人群瞬间散开。
沈知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第一个冲向角落堆放个人物品的区域,动作敏捷得像是要去干饭。
她从自己的橱柜里利索地拿出两个水瓶——一个是她常用的浅粉色嚣张卡通鲨鱼保温杯,另一个是同款式的淡蓝色沈舒然的杯子。
“喏,你的蓝色‘鲨霸’。”
沈知意将杯子递给脸上还带着点运动后红晕的闺蜜。
沈舒然接过水杯,拧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
“活过来了……我感觉再跳下去,我可以原地升天了。”
她小声说着,恰好看见曾凡路过,用眼神看着他的踪迹。
正巧发现他正躲在镜子后面鬼鬼祟祟地整理头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知意也喝着自己的水,目光习惯性地在嘈杂的后台扫视。
忽然,她的眼神猛地定格在通往观众席的大门口。
那里逆着光,站着一个身影。
纤瘦,穿着得体,与后台这群穿着统一“灾难服”的学生格格不入。
还有些眼熟……
沈知意眯着眼睛盯着那人几秒,然后下意识地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沈舒然,压低声音:“诶,舒然。你觉不觉得……门口那人有些眼熟啊?”
沈舒然正拧紧瓶盖,闻言半转过身,顺着沈知意的视线望去。
只一眼。
“噗——”
她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口水,以一个极其不优雅的弧度,呈雾状喷了出来,幸好面前没人。
“咳咳咳……这这这……这是妈妈吗?!”沈舒然的眼睛瞪得溜圆,显然对林婉秋的到来感到意外。
只见林婉秋女士,正姿态优雅地从大门处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她手里确实拿着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致的多层饭盒,但她的注意力显然完全不在饭盒上。
那双温婉的眼睛,此时正东张西望,扫过一个个“紫薯”和“茄子”,精准过滤,显然在寻找着某个特定目标。
林婉秋今天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
与平时在家穿着舒适家居服、素面朝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优良的香槟色及膝连衣裙,领口处点缀着细小的珍珠,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托出她保养得宜的身材。
外面搭着一件同色系的薄款针织开衫,臂弯处优雅地挽着。
脚上是一双裸色的中跟尖头鞋,鞋面干净得反光。
头发显然是刚做过发型,微卷的弧度自然地垂在肩头,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口红是温柔的豆沙色,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这一身行头,低调中透着“我很贵”,随意中藏着“我用心了吧?”。
这和平时的林婉秋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