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准备开饭！”季墨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声音带着一丝忙碌后的沙哑，却清晰有力地传遍小院。空落落的胃此刻让她觉得嗓门都格外洪亮。
她快速瞥了一眼灶台边的几个盖着的大碗：“大伯娘她们的饭菜我单独留出来了。”
话音刚落，蓝氏和麦子便笑呵呵地迈进了院子。“哎呦，真是巧了！”季墨见她们进来，顺手一指留好的饭菜：“赶得正正好！快坐下吧，不用再留了。”季兰儿手脚麻利，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往前院大桌去了。
蓝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满桌子浓香扑鼻、色泽诱人的菜肴，忍不住咂舌：“老天爷，这么丰盛？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她纳闷地看向身边的吴氏。
“哪是什么日子，”吴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都是墨丫头的主意，说要试做新菜式，咱们跟着享口福就对了！”
季家没那么多规矩，男女老少挤挤挨挨地在桌旁坐下。筷子刚一落下，桌上瞬间就交织起一片令人垂涎的交响乐——吸溜汤汁的声响、筷子触碰碗盘的细碎、咔嚓咀嚼烙饼的酥脆，还有吃到美味时抑制不住的满足低叹。
“这上面一层饼，裹着肉的……可真香！这叫什么名堂？”吴氏夹起一块吸饱汤汁、松软香韧的“被子”，好奇地问。
“咳，这个啊，”季墨清了清嗓子，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叫它‘小猪盖被’。就是铁锅炖大鹅，上头盖着烙饼一起焖出来的，省事又入味。”
“墨姐姐！这个红红的，甜丝丝的肉，好好吃！”宝珠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几乎粘在了装着樱桃肉的红陶盘上，小嘴像鸡啄米似地动个不停。
“嗯，那是专门给我们宝妹做的樱桃肉，甜口。”季墨宠溺地看着她，“喜欢吃啊？下次姐姐还给你做！”
“宝珠妹妹，”季兰儿笑着接话，“我们呀，也都是头一回尝这新鲜吃食呢，不对，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新奇的菜！今儿都是托了你的福气，以后可得常来呀！”
宝珠被说得不好意思，抿着小嘴嘻嘻笑，季兰儿她们也跟着嘿嘿乐。
席间的热闹稍歇，麦子忽然正了正色，对季墨道：“墨丫头，今儿下午炊饼铺的大伯特意让我带话，让你得空了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当面商量。”
“哦？”季墨心下了然，“知道了，一会收拾停当我就去。估摸着，是铺子的事。”她顺势放下筷子，眼光在桌上众人脸上扫过，声音清晰了不少：“趁着大家都在，我正好提一嘴我的想法。我琢磨着，想把那炊饼铺整租下来，改开个卤煮店。”
“好！这个主意好！”季大树几乎是拍着大腿第一个响应，脸上难掩兴奋，“真要成了，咱家就有个稳当的营生了！”
一顿饱餐结束，杯盘狼藉。季墨拉着宝珠在屋里歇了会儿脚。等院子里重新响起收拾碗筷、打水清洗的忙碌动静，她才拍拍宝珠的手：“宝妹，外头要闹腾起来了，姐姐顾不上你啦。走，我送你回家。”
趁这间隙，季墨转身闪进厨房。借着柜门的遮掩，她利索地从空间里取出备好的竹筒：一筒是羊乳煮的奶茶，散发着暖香；另一筒则装着切成小块的各色时令水果——鲜红的番红果（小番茄）、清甜的桃肉、多汁的梨丁……都淋上了刚取出的、雪白浓稠的酸奶，又给宝珠的那份额外洒了些白糖提味。空间水果的清甜气息混合着奶香，悄悄弥漫开一小片。
她回到屋里，拿出竹筒“这一筒是解渴的奶茶，这一筒嘛，叫水果捞，回去慢慢吃，都给你留着。””
“水果捞？”宝珠捧着沉甸甸的竹筒，好奇又期待。
“对呀，好吃的就在里头，碗在这儿，要不你先尝一小口试试？”季墨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又端出一小碗预备好的水果捞。
宝珠迫不及待地用小勺舀起一勺混杂着酸奶水果块送入口中。顿时，她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吃到了天上仙果：“哇噻！墨姐姐！你……你是仙女下凡吗？这东西……也太好吃了！我从来没见过！”甜甜的酸奶裹着微酸鲜甜的水果，口感丰富极了。
季墨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慢点吃。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啊，姐姐再琢磨出什么新鲜吃食，第一个叫上你好不好？”
“好哎！”宝珠小脸上漾开灿烂无比的笑容，用力点头。
看着宝珠满足的样子，季墨转头朝院里喊道：“兰儿！”
“哎！姐，啥事？”季兰儿应声跑来。
“厨房灶台上还有一小桶水果捞，你拿去给大家都尝尝味儿，让他们也歇口气再干活，别累坏了。”季墨嘱咐道，又指了指宝珠，“我先送宝妹回去，完了直接去炊饼铺那边看看情况。”
“好嘞！”季兰儿爽快地答应，又朝宝珠挥手，“宝珠妹妹，路上慢点，得空了再来玩儿啊！”
季墨牵着宝珠软乎乎的小手，踏出喧闹渐起的季家小院。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乡间小路，拉长了两人依偎的身影。
“墨姐姐，”宝珠一手抱着装满奶茶和水果捞的竹筒，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洒了这宝贝，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季墨的衣角，仰起小脸认真地小声问，“那个奶……就是纲买的羊，产的奶吗？还有那个红红的小果子……看着就好稀罕。”她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空间酸奶那独特馥郁的奶香和番红果清新的酸甜气。
季墨脚步微顿，低头对上宝珠那双澄澈纯真又带着一丝探索意味的大眼睛，心头掠过一丝警惕，随即化开一个安抚的笑：“嘘，宝妹真是个机灵鬼！这是姐姐的秘密小灶台里做的，外面可买不到，你回去悄悄享用就行，先别跟外人说哦。等姐姐以后生意做大了，这些好东西，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她巧妙地用孩童能理解的“秘密小灶台”搪塞了过去，同时用“未来管够”的许诺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宝珠果然被后半句吸引，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嗯！宝珠不说！等姐姐开店！”
一路说笑伴着落日的金色光芒，不知不觉就到了宝珠家门口。没见到宝珠娘叶红英，就跟守铺子的绣娘打了招呼，看着宝珠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铺子后院，还朝自己挥了挥装着竹筒的小手，才放下心来。送走宝珠，季墨脸上的温柔笑意未敛，眼底却迅速沉静下来，闪过一丝思虑的光。
高大伯急着找我，八成是租铺子的事成了？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季墨暗暗捏了捏藏在袖袋里那个沉甸甸的小布袋——那是她取水果捞时顺手拿出来备下的银子，准备必要时付定金钱或打点关系用。
走在去往西街口炊饼铺的路上，清凉的夜风拂面，吹散了些许白日灶台旁的燥热，也让她的头脑越发清醒。
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却通往她在这个世界计划的第一个“战场”。她脚步坚定，心中反复推演着等会儿可能遇到的几种情况和对策。
整租价格不能太高……修缮大概多少预算……铺子怎么招……人手……*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亟待解决的绳结在她脑中盘旋。她深吸了一口气，傍晚空气里混合着泥土、青草和远处饭菜的烟火气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她对未来的紧张与决心。
下午街面上人少了许多。略显破旧的铺面就在前方路口隐约可见。季墨蹙了蹙眉，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