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厮杀声渐歇。
蒙面死士伤亡过半,眼见目标马车已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又见左天青等人因同伴坠崖而目眦欲裂、状若疯虎,攻势愈发狂暴,为首者一个尖利的唿哨,残余敌人如退潮般抽身,迅速隐没于嶙峋山石与密林之后,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数具冰冷的尸体。
左天青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伤口崩裂,鲜血浸透衣袖,他却浑然不觉。踉跄着冲到悬崖断裂的边缘,他向下望去。深涧被浓重的水汽与白雾封锁,深不见底,只余隐约的轰鸣水声在谷底回荡,哪里还有半分马车的影子?更遑论人影。
“季姑娘!季公子——!”左天青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在山谷间撞出空洞的回响,转瞬便被奔腾的水声彻底吞噬。回应他的,唯有呜咽盘旋的冷冽山风。
一名幸存的护卫撑着伤躯上前,声音嘶哑:“左大人,这崖……太高太深了。听这水势,下面恐有暗河急流!生存……万中无一啊!”
左天青牙关紧咬,太阳穴突突狂跳。他何尝不知?可那车里是季氏兄妹!殿下托付的重任……如今竟成这般!一股冰冷的绝望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几乎将他撕裂。
“冬月!”左天青猛地回头,目光如刀。
“属下在!”一个身影颤抖着跪倒在地。
“你为何不守在季姑娘身边?!”左天青的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
“属下……属下该死!请左大人责罚!”冬月——这位凤卫营排名前十、被主子特派贴身护卫季墨的精锐女暗卫,此刻面如死灰。任何任务未成,却将最重要的人“看”没了!巨大的悔恨与失职感将她淹没,茫然跪地,痛哭失声。
“责罚?责罚能换回季姑娘吗?!”左天青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给我搜!绕道!找路下去!就算是尸首,也要给我找出来!”他死死盯着深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派快马去府城,禀报殿下……情况剧变,季氏兄妹于白石山坠崖,生死不明!”
“是!”护卫心头剧震,凛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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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百丈深渊之下。
刺骨的冰水猛地灌入季墨口鼻,剧烈的窒息感瞬间将她从撞击的眩晕中激醒!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撞散了她的骨架,冰冷湍急的水流如同无数钢针,刺入肌肤,冻结骨髓。
混乱中,一只手臂死死抓住了她!是文弘哥!
“哗啦——!”两颗脑袋几乎同时从浑浊、湍急的冰河中冒出。
“咳!咳咳咳……”两人呛咳不止,肺部灼痛如火燎。
“抓紧……河底有石!”季文弘脸色青白,牙齿打颤,嘶声喊着,一手死死抓住季墨,另一只手拼尽全力扒住水下的一块凸起巨石。季墨也奋力清醒,双脚在激流中乱蹬,试图踩住河底稳住身形。然而水流太急太猛,裹挟着泥沙断枝,人如落叶般无助飘荡。
环顾四周,他们竟身处一条狭窄、阴暗、水流狂野的地下暗河!水不算深,仅齐胸,若非河底堆积着大量朽木与杂草形成的天然缓冲垫,两人早已粉身碎骨!
“哥,快上岸!找个山洞,不然没摔死也得冻死!”季墨声音发颤,嘴唇乌紫。
季文弘咬紧牙关点头,兄妹俩在冰冷刺骨的急流中,一寸寸艰难地向着一侧湿滑的岩壁挪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岸,不远处一个黑黢黢的山洞成了唯一的希望。
两人踉跄入内,捡拾枯枝,用最原始的钻木之法,终于点燃了微弱的篝火。跳跃的火光带来一丝珍贵的暖意。季墨“慌乱”地从湿透的包裹里掏出几个茶叶蛋——她谎称落水时死死拽住了包袱。
两人狼吞虎咽,冰冷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些许暖意和力气。
背靠着背烤干衣物,极度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两人很快陷入深沉的昏睡。
一夜过后,季墨不甘坐等。两人爬出山洞,沿着崎岖的河岸开始寻找出路。
行至一个岔路口,略作商量,他们选择了一条看似通往山外的路径,期盼翻过山岭便能遇见人家或官道。
然而,刚行不远,前方密林中突然传来异响!一头模样狰狞的野猪猛然窜出,獠牙外翻,眼中泛着凶残的红光,低吼着直扑而来!
季墨瞳孔骤缩,瞬间握紧拳头。季文弘一步抢前,将妹妹护在身后,摆出防御架势,冷汗涔涔而下。恶战一触即发!
“嗖!嗖!嗖!”
千钧一发之际,数支凌厉的冷箭破空而至,精准地贯穿了冲在最前的一头野猪!野猪惨嚎倒地。后面的野猪倒退回去。
“什么人?!”一声粗粝的厉喝自身后响起。
季墨与季文弘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十米开外,几个身穿粗布麻衣、面罩覆脸的大汉手持弓箭,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冰冷,正牢牢锁定着他们,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
季墨压下狂跳的心,强作镇定,挤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几位大哥救命之恩!我们是从临安来的,去府城走亲戚,不慎在这山里迷了路。”她刻意避开青阳镇和白石镇,只提更远的临安府。
“大哥,行行好,指条去官道的路吧?”季文弘也赶忙接口,从湿漉漉的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双手奉上,“这点银子,孝敬几位大哥买酒喝!”
几个黑衣人交换了下眼神,上下打量着这对狼狈不堪的兄妹,似乎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
其中那个身形瘦削的黑衣人,目光在季墨清秀却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发出一声猥琐的低笑:“嘿,二哥,这小娘子…倒有几分姿色啊?”他转向为首的大汉,“这荒山野岭的,大嫂刚没,不如…带回去给大哥暖暖被窝?也算咱哥几个的功劳一件!”
为首的蒙面大汉闻言,露在面罩外的眼睛眯了眯,他瓮声瓮气地呵斥:“嗯…你小子,想啥呢?没看见西江哥还被罚着?”随即,他朝着季墨二人一扬下巴,声音冷酷而不容置疑:“你们可以顺这山路去白石镇,然后在找官道,要么跟我们走,明天我们去河口卖皮子可以顺路带上你们。但我们没有多余的吃食!”
“河口?不会是他们想去的柳河口吧。”季墨与季文弘暗喜,我们跟几位走,我这还有卤鸡蛋,给,算我们报答几位的!
“说完,季墨把手里包裹递过去。以表诚心。”
“还算有点良心!为了防止你们有歹心,你们要带上眼罩。”
“好的,走吧。”季墨考虑到,可能人家有疑惑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