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山等人自然无二话,知晓身份有别且王爷有事相商,恭敬告退,由唐管家引回温暖的东暖阁。陈敬明虽有万般不舍与父母一叙,但职责在身,只能强抑激动,垂手侍立于瑞王轩辕璟身后。
“你去跟父母一起用膳吧。”轩辕璟看了一眼陈敬明的眼神,吩咐道。
“还不谢恩,都是瑞王爷体恤。”季墨打趣说。
陈敬明一恭到底,谢了嗯,快步走向后院…
前厅雅席很快备好。屏退闲杂人等,只留唐来财及心腹丫鬟在门外听候。
暖阁内,自是家人团聚的热闹。吴月娘拉着儿子陈敬明(新名字需适应)坐在身侧,又是泪又是笑,不住询问王府情形。陈敬明虽拘谨,却也一一作答,言语间透着对未来的期冀。季家众人围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啧啧称羡,暖意浓浓。
前厅的气氛则肃然中带着熟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瑞王轩辕璟放下筷子,看向季墨:“季墨,说说你锦州一路见闻?尤其是那个威州顺泰昌商队,如何?”
季墨精神一振,这正是她所想谈之事。她放下银箸,目光在瑞王轩辕璟与琛王轩辕琛之间流转,清晰道:“回殿下,威州顺泰昌商队,实力确属中上,行商经验老道,信誉尚可。此次同行,他们对我们的诸多货品也表现出极大兴趣。然则,臣女以为,仅靠各地散商自发联合,力量终究有限,信息亦难畅通。”
她略作停顿,眼中锐光闪烁:“臣女在归途深思,欲效仿朝廷盐铁官营之策,组建一支专属于我们‘商盟’的强健商队,或可称为‘商行天下’!此商队,不仅行遍我大商境内所有州府,更要远赴西域、南海诸国,乃至更远之域!”
“哦?”琛王轩辕琛眼中精光一闪,放下酒杯,“郡主请细说。”
“商队,不止是买卖,更是行走的耳目与触角。”季墨语气铿锵,“其一,天下信息,互通有无。何处有奇珍?何处遭灾?何处路通?何地有变?商队传递信息,最为迅捷!其二,互通有无,调剂盈虚。将天工府新式农具、织机、玻璃、改良盐铁等物,销往各地乃至海外,换取我们所需矿产、特产、粮秣。其三,推广联盟,铺设脉络。商队所至之处,即为商盟分部或合作据点!如此,假以时日,我们的消息网、物流网、影响力,便能覆盖整个大商,乃至远播海外!届时,朝廷所需信息、地方民情、乃至军需转运,或可依托于此!”
“啪!”瑞王轩辕璟猛地一拍桌案,眼中迸发出兴奋光芒:“好!好一个‘商行天下’!此计大妙!这岂非是行走的驿站与探马?还兼着生财之道!季墨,你这心思,真是……”他一时词穷,只是连连点头。
琛王轩辕琛则显得更为深沉,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沉吟道:“郡主此策,格局宏大,利国利民。然则,商队规模、人员构成、路线规划、安全护卫、与各地官府协调、乃至与朝廷现有驿传体系如何配合……皆需细细斟酌,非一日之功。涉及海外,更需谨慎周全。”
“殿下所言极是。”季墨颔首,“此乃长远之策,需徐徐图之。臣已有初步构想,待明日面圣后,再与两位殿下及户部、兵部相关大人详议章程。眼下,可先以威州顺泰昌为试点,建立稳固合作,同时着手在京城及几处重要州府,招募可靠人手,组建核心商行。”
“好!此事本王定当全力支持!”瑞王轩辕璟拍板定音。
琛王轩辕琛亦颔首:“此事关乎社稷,本王亦会向父皇进言,力促其成。”
前厅内,关于宏图的讨论热烈而深入。暖阁中,家宴的温馨笑语也渐趋平静,家人各自安歇。
夜色渐浓,瑞王轩辕璟与琛王轩辕琛**终于起身告辞。季墨亲自送至府门。
“季墨,好生歇息,明日面圣,精神些。”瑞王轩辕璟叮嘱道,又补充一句,“莫言那边的身份,本王已在朝廷背书,你无需担忧。”
“多谢两位殿下。”季墨躬身相送。
目送两位王爷的车驾融入夜色,季墨才长长吁了口气。归家、团聚、圣谕、宏图……这一日,信息如潮。她抬头望向府邸檐角高悬的灯笼,暖黄的光晕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
明日,又将迎来新的考验与机遇。她转身,府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似为新的征程悄然开启帷幕。
“唐叔,”季墨深吸一口清冽夜气,对身旁的唐来财道,“府中各处再巡视一遍,东暖阁务必安静。明日寅时末,备好车马。”
“是,郡主。”唐来财躬身应命。
季墨踏着清辉,向内院行去。府中一片静谧。她脚步微顿,对侍立一旁的丫鬟低声道:“去,请莫言先生到书房来,商议明日进宫之事。”
待莫言身穿现代风格的大睡袍,慵懒的来到季墨的墨香阁花厅,冬月上前福礼斟茶后退至门外守候。
季墨将圣谕内容及两位王爷的提醒告知莫言,末了道:“师兄,皇上特意召见你,必是看重你此行之功,亦是对“虚拟师父”的念及。明日面圣,封赏怕是少不了。你……”
莫言正把玩着手中一枚小巧精致的飞镖(或是他惯用的某样小物件),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季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澄澈的坚定。他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略带玩世不恭的弧度,语气却斩钉截铁:
“封赏?呵,墨姐,你知道的,那些劳什子官位爵位,于我如浮云。”他指尖一弹,那枚飞镖“嗖”地钉在书案一角,微微颤动,“我莫言此生所求,不过‘逍遥自在’四字。跟着你这位郡主殿下,看看这天下奇景,尝遍各地美食,偶尔活动活动筋骨,岂不快活?明日面圣,功劳你尽可领去,至于我嘛……”他拖长了调子,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坚定的光芒,“就请皇上高抬贵手,放我继续当个闲云野鹤,跟着你‘躺平’逍遥便是。这京城富贵牢笼,可关不住我。”
季墨看着他钉在案上的飞镖,听着他这近乎“大逆不道”却无比真诚的宣言,心中了然,亦涌起暖意。莫言这位现代的莫逆之交,终究是那个只愿寄情山水、快意恩仇的逍遥客。明日面圣,只怕少不得一番“推辞”的戏码了。她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思绪已飞向明日那深不可测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