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星的日常生活恢复了某种规律性的“宁静”。他不再轻易尝试大规模引动星辉,也不再急于探索“凝星净天图”更深层的攻击或防御形态,而是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对星图本身所蕴含知识的“解读”上。
沈清辞为他搜罗来的、那些关于星象、古老祭祀乃至海外奇闻的典籍,堆满了书房的一角。陆沉星沉浸其中,不再仅仅依靠血脉的直觉,而是尝试用理性的思维去理解、去印证。他发现,当自己结合这些典籍中的描述,再去观想体内星图的细微结构时,往往能触发新的感悟。
例如,当他读到某本前朝孤本中提到“北辰之星,位镇中天,统御周辰,为众星之主”时,他意识海中的星图核心,那最明亮、结构最复杂的部分,便会微微共鸣,传递出一丝认同与更为深邃的意蕴。他渐渐明白,这“凝星净天图”并非死板的固定结构,其核心似乎对应着星空中的某些关键枢纽,而周围流转的星辉轨迹,则与星辰运转、能量潮汐息息相关。
他开始尝试进行一种更为精细的修炼——不再是被动接收星辉,而是主动引导不同属性的星辉,按照星图所示的特定轨迹运转。比如,引导来自西方七宿中奎、娄等星的星辉,其性偏于肃杀锐利,对净化某些更具攻击性的污秽似乎效果更佳;而引导来自东方苍龙星宿的星辉,则更显温和生机,利于滋养自身与修复被轻微污染的生灵。
这种精细的操控,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进展也极为缓慢,但陆沉星乐在其中。他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一个力量的“使用者”,更像是一个初窥门径的“学者”,在一点点破译着属于灵语族的、与星辰沟通的古老语言。沈清辞将他的这种状态,称之为“读星”,并鼓励他继续下去,认为这比单纯提升力量上限更为重要,是真正夯实根基、理解力量本质的道路。
就在陆沉星沉心于“读星”之时,沈清辞对外界的掌控与布局也丝毫没有放松。朝堂之上,陆寒州借着清算顾党、稳定朝局的东风,推行了一系列旨在加强皇权、澄清吏治、惠及民生的政策,声望日隆。但沈清辞并未让陆家显得过于咄咄逼人,反而时常提醒陆寒州注意平衡,适当提拔一些确有才干、背景清白的非嫡系官员,维持着一种“忠臣能臣”而非“权臣”的微妙形象。
这一日,沈清辞收到了一封来自东南沿海、通过数道中间人辗转传递而来的密信。信中的内容,让她原本沉静的眉头深深蹙起。
她立刻将陆沉星唤至密室。“星星,你看看这个。”她将密信递给儿子,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沉星接过,快速阅读。信是“北雪初晴”安插在东南某重要港口城市的暗桩所发,内容令人心惊:约半月前,也就是帝都星网净化事件后不久,港口来了几个形迹可疑的海外商人,肤色黝黑,装扮与婆利洲商人有几分相似,却又明显不同,带着一股更加原始彪悍的气息。他们并未大量采购货物,反而对当地流传的、关于帝都“天神降下星光诛邪”的传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多方打听,尤其关注那星光出现的具体时间、持续长短以及是否有“特殊之人”与之关联的细节。暗桩试图接近,却发现对方警惕性极高,且身边似乎跟着气息晦涩难明的护卫,不敢过于深入。
“他们在打听星光诛邪的事……而且时间点如此巧合。”陆沉星放下密信,心沉了下去,“母亲,他们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十有八九。”沈清辞目光冰冷,“看来那日的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海外的窥探。这些人不像顾家联系的那些婆利洲部族,他们更谨慎,目的性也更明确——他们在寻找引动星光的人。”
她站起身,在密室内缓缓踱步,分析道:“顾家所用的邪术,在婆利洲恐怕也并非主流,甚至可能是某些部族禁忌的力量。如今施术者(顾家)覆灭,其引发的天地异象(星光净化)却如此浩大,自然会引来其他势力的好奇乃至……恐惧。他们想知道,是谁有能力如此干净利落地终结那等邪秽。找到你,或许是为了招揽,或许是为了探究灵语族的秘密,也或许……是为了扼杀潜在的威胁。”
无论哪种可能,对陆沉星而言都绝非好事。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陆沉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海上迫近。
“以不变应万变。”沈清辞停下脚步,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首先,加强你自身的隐匿。从今日起,若非必要,你引动星辉修炼需在府内阵法核心处进行,最大程度隔绝能量外泄。其次,我会让东南沿海的节点提高警惕,严密监控那几个海外商人的动向,若能查明其具体来历和目的最好,若不能,也要掌握其行踪。最后……”
她看向陆沉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必须加快对灵语族信息的搜集了。不能只依赖于零星的古籍和海外流言。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
“母亲的的意思是?”
“你父亲当年征战西南,曾与一些隐居山林的古老部族有过接触。其中一些部族,历史甚至比大周帝国更为悠久,他们或许保存着关于上古时期、关于各种神秘血脉的更多记载。我会让你父亲暗中留意,看看能否通过这条线,找到更多关于‘星语者’的线索。”沈清辞提出了一个新的方向。
陆沉星点了点头。西南群山之中的古老部族,这确实是一个之前未曾重点关注的方向。
“星星,”沈清辞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深沉,“不必过于焦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如今已非吴下阿蒙,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重要的是稳住心神,继续沿着你的道路前行。外界的风雨,有为娘和你父亲为你挡着。”
陆沉星感受着母亲话语中的力量与支持,心中那丝因海外窥探而产生的波澜渐渐平复。他知道,自己的成长之路注定不会平坦,但只要有父母在身后,有体内那与星空共鸣的力量在,他便无所畏惧。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密室的阻隔,再次投向那无垠的星空。海外的目光也好,古老的秘密也罢,都不过是这条路上需要跨越的障碍。他这位初成的“星语者”,必将以星辰为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