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水爆弹》原本放回书架时,陈风指尖轻触那略显粗糙的封面,仿佛还能感受到无数先辈弟子翻阅时留下的温度。他对着登记长老躬身一礼:“多谢长老。”长老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身前的卷宗上,神情肃穆。
走出功法堂,夜色已悄然漫上檐角,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墨蓝吞噬。陈风摸了摸怀中誊抄好的功法,纸张的棱角隔着衣料硌着胸口,带来一阵踏实的痒意。一整天的誊抄让他手腕微酸,可心底的雀跃却像揣了团火,烧得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迫不及待想回到小院,将这门功法拆解研磨,看看那“水爆弹”究竟藏着多少玄机。
路过传信司时,檐下悬挂的羊角灯笼已亮起暖黄的光,映得门楣上“传信司”三个字愈发古朴。陈风脚步一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拽。上回给家里寄信,还是刚入外门不久那会儿,算算日子,竟已过了近一月。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属实太多,以至于都忘了给家人写过信这一回事,此刻想起来,经过了1月之久。
“不知道爹娘和小妹收到信没有,有没有回信?”他喃喃自语,转身推开了传信司的木门。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守在柜台后的中年执事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这位弟子,是要寄信还是取信?”正是上次帮他寄信的那位执事,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
“执事您好,”陈风走上前,从怀里摸出身份令牌,“我想问问,有没有寄给陈风的信件?”
执事接过令牌,在柜台下的木格里翻找片刻,很快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毛笔写着“千流院外门陈风亲启”,字迹略显稚拙,却一笔一划很是认真。“还真有你的信,前几日刚到的,一直等你来取呢。”
陈风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上凹凸的字迹,心脏猛地跳了跳,像是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撞。他连连道谢,找了个靠窗的木桌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叠得整齐的麻纸,展开来,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字迹他认得,是镇上私塾的王老先生写的。爹娘识字不多,每次写信都是请王老先生代笔,只是这次的信比上次长了不少,足足写满了两页。
“吾儿陈风见字如面:
自汝离家入仙门,已逾两月,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爹的腿伤,多亏了你寄回的银子。已去镇上最大的药房买了上好的药膏,每日早晚各敷一次,如今已能下地走路,虽还不能干重活上山打猎,但比起先前卧床不起,已是天壤之别。他总念叨着,等腿彻底好了,就去后山开垦两亩荒地,多种些粮食,等你回来吃。
上次你寄回的银子,我和你爹取了出来,都妥善的保管着,稳妥得很。你放心,我们没乱花,除了买药膏,就给你小妹念儿扯了两身新衣裳,剩下的都存着呢。
说起来,念儿这丫头如今也成了镇上私塾的学生了。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背书,回来还教我们认她学的字。王老先生说她聪明,记性好,是块读书的料。前几日她还写了你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却像模像样,说等你回来要给你看呢。
村里近来也热闹。陈刚那孩子,当初跟你一起去的仙门,前几日他爹娘给就收到信,说他和你已入了平山门,不过他在重岩院你在千流院,可惜没有个照应,不过看到你一切安好爹娘就放心了。还有陈存波,就是村东头陈三叔家的小子,也被留炎门的仙师看中,带走了。如今村里一下子出了三个仙门弟子,邻里都羡慕得紧,说我们村要出贵人了。
对了,这阵子村里来了不少有大本事的仙人,说是来附近山头办事,路过村里时,还给了些粗粮和药材,都是些心善的。他们说我们村风水好,以后说不定还会来。
吾儿,你在仙门定要好好修炼,但也别太辛苦。爹娘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平平安安,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便够了。
家中一切有我和你爹,勿念。
父陈老实,母李氏 托王老先生代笔”
陈风一字一句地读着,读到爹的腿伤好转,读到小妹上了私塾,读到村里出了其他仙门弟子,眼眶渐渐有些发热。他仿佛能看到爹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慢踱步的样子,看到小妹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私塾的背影,看到娘在炕洞里埋银子时小心翼翼的神情。
只是读到“村里来了不少有大本事的仙人”时,他眉头微微一蹙。修仙者极少涉足凡人村落,更不会无缘无故分发粮食药材,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缘由?但信里说得轻松,想来爹娘并未察觉异常,他也就暂时压下疑虑,只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回去看看。
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贴身收好,陈风起身走到柜台前,对着执事笑道:“执事,我还要寄一封信回家。”
“好嘞。”执事递过一个空白信封和笔墨,“寄信到凡俗小镇,还是五贡献点。”
陈风先付了五贡献点,又花了零点五贡献点换了信封,坐在桌前,提笔思忖片刻,开始写信。
“爹娘,小妹念儿:
见字如面。
收到你们的信,儿心中甚慰。得知家中一切安好,爹的腿伤好转,念儿能上私塾,儿由衷高兴。
你们勿念,儿在千流院一切安好。近日已突破修为,进境尚可,师父和师兄们待我都好,吃食不愁,住处也安稳。前几日完成了几个任务,得了些赏赐,日子过得还算顺遂。
听闻陈存波也入了仙门,真是好事,日后若是修炼有成,陈家坳也有三位仙人了。
村里来了仙人,虽说是好事,但你们也需多加留意,凡事多留个心眼,莫要轻信外人。若有什么异常,可去镇上找王老先生帮忙,他见多识广,定能有办法。
儿近日得了一本新功法,名为《水爆弹》,据说威力不俗,正在潜心研习。待修炼有成,实力定能大增。一月后外门有场比试,儿有信心能取得好名次,若能入内门,日后便能给家里寄更多银子,将你们接入平山门,让你们和念儿过上更好的日子。
念儿要好好读书,等哥回去,定要检查你的功课。也告诉爹,莫要太劳累,腿伤刚好,需静养。
家中诸事,有劳爹娘费心。待儿站稳脚跟,定会回去看望你们。
不孝子陈风 敬上”
陈风写得极慢,仿佛要将这两月的思念都揉进字里。写完后又反复读了几遍,确认没有提及被赵家会刁难、被百花会算计的烦心事,也没有说修炼的艰难,只拣些平安顺遂的话说,这才放心地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
“对了,执事,”他又拿出贡献点令牌,“我还想兑换二百两银子,一并寄回去。”
执事操作完毕,将银子和信件收好,笑道:“放心吧,不出七日,定能送到。”
离开传信司时,夜色已浓,星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陈风摸了摸怀里的家书和功法,心中既有对家人的牵挂,又有对未来的憧憬。他加快脚步,心想一定要好好修炼,早日变强,不仅要在千流院立足,更要让家人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说不定等小妹再长大些,他能想办法带她来千流院检测灵根,若能有灵根,也能入仙门修行,不用再像凡人那样受生老病死之苦。
怀着这份念想,陈风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推开院门,月光洒在院中,将石板路照得泛白。他没有点灯,直接走进房间,盘膝坐在床上,拿出誊抄好的《水爆弹》。
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陈风翻开功法,仔细研读起来。开篇并未直接讲水弹的凝聚,而是先阐述了对水系灵力的基础掌控——如何感知空气中的水元素,如何用灵力引导它们汇聚,如何让灵力与水元素完美融合,避免出现排斥。
功法中写道:“控元境修士,灵力初凝,可御使外物。水者,至柔至刚,善变无形。欲凝水弹,先需识水、亲水、御水。识水者,明其性,知其动;亲水者,感其灵,融其气;御水者,引其行,随其意……”
下面还附有几幅图谱,画着人体内灵力运转的路线,以及水元素在周围汇聚的轨迹,从最初的零散光点,到逐渐形成水流,再到凝聚成团,步骤清晰,注解详尽。
陈风越看越觉得精妙。他之前虽能勉强操控一滴水,但全凭自己摸索,不得要领。如今有了这开篇的指导,仿佛有位名师在旁指点,许多之前模糊不清的地方豁然开朗。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功法所述,闭上眼睛,摒除杂念,开始感知周围的水元素。
作为中等水灵根,他对水元素的感应本就比常人敏锐。此刻沉下心来,果然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带着湿润气息的光点——那便是水元素。它们原本杂乱无章地飘散着,可当陈风放出一丝灵力去触碰时,那些水元素像是找到了归宿,竟主动朝着他的掌心汇聚而来。
“这就是中等水灵根的优势吗?”陈风心中一喜,连忙按照功法中的路线运转灵力,引导着水元素慢慢凝聚。
起初,只有零星几滴水珠在掌心闪烁,稍一疏忽便会消散。陈风耐心十足,一遍遍尝试,调整灵力的输出,感受着水元素的流动节奏。渐渐地,水珠越来越多,在灵力的包裹下,慢慢融合成一滴鸽子蛋大小的水团。
水团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稳稳地悬浮在他的掌心。陈风尝试着用意念控制它上升、下降、左右移动,起初还有些滞涩,几次之后便愈发流畅。
他没有满足,继续引导水元素汇入,水团渐渐涨到鸡蛋大小,随后又变成拳头大小的水球。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消耗开始加快,水球也变得有些不稳定,表面泛起涟漪。
“灵力还是不够精纯,储量也不足。”陈风心中了然,没有强求,缓缓收回灵力,水球失去支撑,“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他长长舒了口气,虽然只是凝聚了一个水球,却让他对《水爆弹》的理解更深了一层。按照功法所说,这只是最基础的“识水”与“御水”,待能轻松凝聚拳头大的水球,且能长时间保持稳定,才算过了第一关,之后才能学习如何压缩灵力,将水球转化为更具威力的水弹。
“路还长着呢。”陈风笑了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开始盘膝调息,恢复消耗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