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村子周围并未留下明显线索,陈风依旧不敢放松警惕。那些人既然能找到陈家坳,难保不会去而复返。与杨婉秋商议后,两人决定前往石锁镇调查——据村民所说,那群人离开陈家坳后,便是往石锁镇方向去的。
石锁镇距离陈家坳仅二十多里地,以两人如今的脚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镇子规模不小,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聚居地,周围成百上千个小村庄的村民,都会在赶集时来这里交易,届时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只是今日并非圩日,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关注,陈风和杨婉秋特意换回了寻常衣物。陈风穿了件半旧的粗布短打,杨婉秋则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青色布裙,两人看起来就像镇上一对相貌出众的普通男女,再无之前修仙者衣袍带来的瞩目感。
在镇口缴纳了几个铜板的入城费,杨婉秋看向陈风:“我们从哪里开始查起?”
“先去拜访几户从陈家坳搬来镇上的乡亲吧。”陈风说道,“他们在这里做生意,消息灵通,说不定见过那群人。”
陈家坳虽偏,但也有几户人家不甘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搬到了石锁镇谋生,陈风小时候跟着父亲来镇上卖毛皮时,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也算相识。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两人先往城西走去。第一户人家姓王,在城西路口开了家早点铺,卖些豆浆、油条、包子之类的吃食。此时已过了午市,王掌柜正和妻子收拾着摊位。
“王大叔,忙着呢?”陈风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王掌柜抬头一看,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陈风:“这不是小风吗?咋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刚回村里,来镇上买点东西,顺便来看看您。”陈风寒暄道,“生意还好?”
“就那样,混口饭吃。”王掌柜笑着摆手,又看向杨婉秋,“这位是?”
“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跟我一起来的。”陈风含糊地介绍道。
杨婉秋礼貌地笑了笑:“王掌柜好。”
“好,好。”王掌柜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坐,喝碗豆浆?”
“不了王大叔,我们还有事。”陈风连忙摆手,转入正题,“跟您打听个事,前几天您见过一群骑马的人进城吗?大概十几个人的样子。”
王掌柜皱着眉想了想,道:“听隔壁卖菜的老李说过一嘴,说几天前确实有一群骑马的人从镇上经过,看着挺气派的,但我当时忙着出摊,没亲眼见到,具体啥样也说不上来。”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您知道吗?”
“好像是往东边去了吧,不太确定。”王掌柜摇摇头。
谢过王掌柜,两人又往街中心走去。第二户人家姓刘,女主人是陈家坳出来的,丈夫是个本地人,开了家胭脂铺,生意还算不错。
“刘婶。”陈风走进铺子里时,刘掌柜正在给一个顾客打包胭脂。
“哟,这不是小风吗?”刘掌柜抬头见是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稀客啊,快坐。”她打发走顾客,拉着陈风问长问短,“啥时候回来的?在外面咋样?”
“挺好的,刚回村。”陈风笑着回应,“刘婶,前几天有没有一群骑马的人从您铺子前经过?”
一提这事,刘掌柜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咋没见过!说起就气人!前几天下午,一群人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搞得尘土飞扬的,我这铺子门口都落了一层灰!好些个来买胭脂的姑娘都被吓跑了,生意都没法做!”
“他们大概有多少人?往哪去了?”陈风追问。
“十几个人吧,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是善茬。”刘掌柜回忆道,“骑着马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好像是往镇长家那个方向去的。具体长啥样我没看清,光顾着心疼我的生意了。”
“多谢刘婶。”
从胭脂铺出来,两人又去寻找最后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叫陈二明,陈风平时叫他陈二哥,陈二明以前在村里就爱捣鼓些小玩意,搬到镇上后,便走街串巷地卖些风车、竹蜻蜓之类的孩童玩具,居无定所,只有晚上才会回到租住的小院。
陈风带着杨婉秋找到那处小院时,院门紧闭,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两人只好在附近找了个茶馆坐下,等他回来。
一直等到傍晚,才见陈二明背着一个破旧的箱子,一身疲惫地往小院走去。
“陈二哥。”陈风连忙迎了上去。
陈二明吓了一跳,看清是陈风,才松了口气:“是小风啊,你咋在这?”
“找您有点事。”陈风说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陈二明将两人领进小院,院子不大,收拾得倒还算干净。“啥事啊?”他倒了碗水递给陈风。
“陈二哥,前几天您见过一群骑马的人吗?十几个人,挺横的。”
一提这事,陈二明顿时来了气,一拍大腿:“咋没见过!那帮孙子!前几天我在街口摆摊,他们骑马过去,其中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我的箱子踢翻了,里面的风车、竹蜻蜓摔坏了好几个!我跟他们理论,想让他们赔,结果其中一个家伙直接拔出刀来吓唬我,说再啰嗦就砍了我!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们往哪去了?”
“还能去哪,往镇长家去了呗。”陈二明啐了一口,“我看啊,肯定不是啥好人,说不定跟镇长那老东西勾搭上了!”
“您看清他们衣袍上有啥图案没?”陈风连忙问道。
“好像……有的衣服上绣着老虎头,还有的绣着只鸟?具体啥样没细看,当时光顾着害怕了。”陈二明回忆道。
从陈二明的小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陈风和杨婉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可以确定,就是那群人了。”陈风沉声道,“他们去镇长家,要么是想利用镇长的权力办事,要么就是镇长已经成了他们的帮凶。”
“不管是哪种,都得去镇长家附近看看。”杨婉秋说道。
按照村民和陈二明的说法,两人往镇东走去。镇长的住宅很好找,是镇上唯一一个带围墙的二层楼房,青砖黛瓦,比周围的民宅气派不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在镇长家附近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两人找了家路边的面馆坐下,点了两碗面,打算借着吃面的功夫,和老板打听些消息。
面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面端了上来。
“老板,您这面做得真地道,味道好。”陈风尝了一口,赞道。
老板闻言,脸上露出笑容:“那是,我在这开了十几年面馆了,都是老手艺。”
“不容易,十几年了,生意肯定不错吧?”陈风顺势搭话。
“还行,老主顾多。”老板擦着桌子,“看你们面生,不是镇上人吧?”
“不是,从乡下过来的,买点东西。”陈风笑道,“老板,跟您打听个事,前几天是不是有一群骑马的人来镇上了?还去了镇长家?”
老板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是啊,前几天下午来的,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就不好惹,直接进了镇长家,待了半天多才走,还是镇长亲自送出来的呢。”
“他们在您这吃过面吗?”
“吃过,有两个留在这里等着的,在我这各点了一碗面,出手倒是大方,给了一块银子,还不用找零。”老板说道。
“您还记得他们穿啥样的衣服不?有啥标志没?”
“衣服挺讲究的,好像……上面绣着只鸟?”老板不太确定地说道,“具体啥样没细看,我这忙着呢。”
“您知道他们是啥来头不?”
“不清楚,看着像是大人物。”老板摇摇头,“镇长对他们客气得很,估计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两人没再多问,吃完面结了账,便离开了面馆。
“镇长亲自送出来,看来他肯定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可能得到了好处,已经被拉拢了。”杨婉秋分析道。
“嗯。”陈风点头,“只是不知道他们在镇长家待了半天,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的去向呢?要不要继续追查?”
“不必了。”陈风摇摇头,“我们问了这么多人,已经引起不少注意了,再追查下去,很可能会被他们察觉。而且他们大部队已经走了,我们就算追也追不上,不如先回村,明天再去附近的村子看看,说不定能有其他线索。”
杨婉秋点头同意:“也好。”
回去之前,陈风突然想起答应给小妹买纸鸢的事,便带着杨婉秋在镇上逛了起来,打算买些东西。他不仅买了纸鸢,还买了些布料——母亲和小妹的衣服都打了补丁;买了些糕点——村里孩子难得吃到;还买了些伤药——父亲腿伤还没好利索。
只是付钱时,陈风有些尴尬。他没入门前就是个猎户,手里没多少银子;入门后用的都是贡献点,这次回来太急,忘了兑换成银子,身上几乎身无分文。最后还是杨婉秋付了钱,陈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姐,这钱我回去后用贡献点兑换了还你。”
“这点银子不算啥,不用还了。”杨婉秋笑道。
陈风却坚持道:“一码归一码,该还的还是要还。”他心里暗自后悔,当初回来太急了,啥都没准备,弄得这般窘迫。
两人转了好几家店,终于在一家快要关门的纸鸢店,买到了一只喜鹊形状的纸鸢,色彩鲜艳,做工精致,陈风相信小妹一定会喜欢。
刚走出纸鸢店,陈风和杨婉秋的目光同时一凝,落在了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上。那两人穿着统一的制式衣袍,衣袍上绣着一只由三种颜色羽毛组成的鸟儿,正一边走一边交谈着,语气带着几分不满,似乎在抱怨刚吃的饭馆味道太差。
杨婉秋眼神一动,便想跟上去,却被陈风一把拉住了。
两人目送那两个身影远去,这才转身往镇外走去。
“为什么不让我跟上去?”杨婉秋不解地问道,“虽然我们没见过他们说的小鸟图案,但这两人的衣袍图案,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神秘势力的人。他们大部队都走了,这两人却留在镇上,说不定能查出些线索。”
“街上现在人少,我们一跟上去,很容易被发现。”陈风解释道,“而且你说得对,他们大部队走了,这两人却被留下,说明他们是驻扎在这里的眼线。既然是眼线,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没必要现在打草惊蛇,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杨婉秋想了想,觉得陈风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
夜色渐浓,两人加快脚步,朝着陈家坳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小路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也让前路的未知,更添了几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