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的身影从山崖下窜出时,周身的灰光比先前浓郁了数倍,青灰色的皮肤紧绷如革,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暴起青筋,哪里还有半分少年人的模样。他双脚在崖壁上一蹬,碎石簌簌滚落,借着这股力道,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裘云长老,双拳紧握,指节泛出乌黑的光泽。
“不知死活的傀儡。”裘云长老冷哼一声,碧影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青色弧光,剑气如流水般漫延开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他已看出,这傀儡的行动全凭林伯指尖的丝线操控,只要斩断那些透明丝线,阿木便会沦为废人。
“嗤!”阿木的拳头撞在剑气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乌黑的拳头上竟泛起缕缕青烟。他却似不知疼痛,另一只拳头紧随而至,如擂鼓般接连轰在同一处。林伯站在三丈外,指尖丝线快速颤动,每一次摆动都精准地操控着阿木的关节,时而变拳为掌,时而化掌为爪,招式狠辣刁钻,全然不顾自身防御。
“林伯,你竟用一个少年的尸身做此邪术,就不怕遭天谴吗?”裘云长老一边格挡,一边沉声喝问。碧影剑在他手中运转如飞,青芒闪烁间,总能在阿木攻势的间隙找到破绽,逼得傀儡连连后退。
林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丝线突然向上一提:“天谴?我在这落霞山守了数十年,见过的阴谋诡诈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若真有天谴,轮得到你来说教?”
随着他话音落下,阿木的身形骤然拔高,竟在空中做出一个倒立踢腿的动作,双脚带着呼啸的劲风,直取裘云面门。这动作违背常理,显然是丝线强行拉扯的结果,脚踝处的皮肤已被勒出深深的红痕,几乎要撕裂开来。
裘云眼神一凝,不退反进,碧影剑斜挑而上,剑脊精准地磕在阿木的脚腕上。“铛”的一声脆响,竟似金铁交击,阿木的脚腕上泛起一层灰光,显然是被灵力强化过。但裘云这一击蕴含巧劲,借着碰撞的力道,手腕一翻,剑锋顺势划向连接阿木脚踝的丝线。
“咻!”一道微不可察的断裂声响起,一根透明丝线应声而断。
阿木的动作猛地一滞,踢向裘云面门的脚腕突然下垂,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林伯脸色微变,指尖微动,其余丝线瞬间绷紧,强行将阿木的身体拉回,避开了裘云接踵而至的一剑。
“原来如此。”裘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的傀儡术,全凭这些丝线维系。”他不再急于进攻,碧影剑在身前游走,青芒如织,专门瞄准那些若隐若现的透明丝线。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丝线断裂的轻响,不过片刻功夫,连接在阿木右臂的三根丝线已被斩断,使得那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再难动弹。
林伯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灰光凝聚。随着他左手五指屈伸,阿木垂落的右臂竟再次抬起,只是动作比先前僵硬了许多,关节处发出“咯吱”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驱动骨骼。
“别白费力气了。”林伯淡淡道,“这些丝线只是辅助,真正的操控,在他体内。”
裘云长老心中一动,目光落在阿木脖颈处——那里的衣领已被剑气划破,露出一块青黑色的印记,形状如同蛛网,正随着阿木的动作微微蠕动。他瞬间明白,这才是傀儡术的核心,那些丝线不过是引导,真正驱动尸身的,是这印记中蕴含的邪力。
“看来,只能毁了这具尸身了。”裘云长老大喝一声,碧影剑青光大盛,剑身上浮现出层层水纹,正是《水天剑诀》中的高阶招式“清波裂”。此招以柔克刚,剑气看似柔和,却能撕裂世间万物,专破各种防御。
阿木在林伯的操控下,突然张开双臂,胸膛处的灰光骤然爆发,竟主动迎向裘云的剑气。“嘭”的一声巨响,青芒与灰光碰撞在一起,阿木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无字石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胸前的衣服已被剑气撕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裂痕,青黑色的印记黯淡了几分,却依旧在缓缓蠕动。
“还没完呢。”林伯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他双手同时抬起,指尖丝线如蛛网般展开,将阿木的身体完全笼罩。
阿木的身体在丝线的拉扯下,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石碑上滑落在地,双脚刚一沾地,便再次朝着裘云冲来。这一次,他的速度比先前快了近一倍,周身的灰光中夹杂着丝丝黑气,显然是林伯催发了某种禁忌之术。
“仅凭一个傀儡,还伤不了我。”裘云长老横剑而立,碧影剑上的水纹愈发清晰,“你若只有这点手段,今日便留在这里吧。”
林伯突然笑了,笑声在山顶的罡风中回荡,带着一丝嘲弄:“谁说只有他一个?”
话音未落,林伯的身影突然动了!他不再站在原地操控丝线,而是将丝线缠在手腕上,自身化作一道灰影,紧随阿木之后,朝着裘云扑来。他枯瘦的手掌上灰光凝聚,竟也使出了《透骨指》的招式,指尖划过空气,留下道道暗沉的轨迹,与阿木的拳头形成夹击之势。
裘云瞳孔微缩,这才明白林伯的用意——他并非不能亲自出手,而是故意以傀儡消耗自己的灵力,此刻时机成熟,便亲自上阵,与傀儡形成合围。
“来得好!”裘云长老大喝一声,不退反进,碧影剑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青芒四射。他先是一剑逼退阿木,剑锋一转,带着破空之声刺向林伯心口。这一剑快如闪电,角度刁钻,正是碧影剑的成名绝技“流泉穿石”,专破护身灵力。
林伯显然早有准备,手腕一抖,缠在上面的丝线突然绷紧,阿木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挡在林伯身前。“嘭”的一声,碧影剑刺在阿木的后背,青芒爆发,却只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未能伤及分毫。
“用傀儡当盾牌,你也配称修士?”裘云长老怒喝一声,手腕翻转,剑招陡变,从刺变削,目标直指林伯的手腕——那里缠着操控阿木的丝线。
林伯眼神一凛,左手快速探出,抓住阿木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拉,同时右手的《透骨指》毫不迟疑地戳向裘云的肋下。这一指又快又狠,指尖的灰光几乎要凝成实质,显然蕴含着极强的腐蚀之力。
裘云不得不回剑格挡,碧影剑与林伯的指尖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他只觉一股阴寒的灵力顺着剑身传来,竟隐隐要侵蚀自己的经脉,连忙运转灵力,将那股阴寒之力逼退。
就在这瞬息之间,阿木再次扑上,失去丝线完全操控的左臂此刻竟自行抬起,五指弯曲如爪,抓向裘云的咽喉。这一爪角度极为刁钻,显然是林伯借着拉扯的力道,提前预判了裘云的闪避路线。
“卑鄙!”裘云长老暗骂一声,脚下一点,身形向后飘出数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阿木的偷袭。但林伯的身影如影随形,指尖的灰光不断闪烁,配合着阿木的疯魔攻击,将裘云的退路步步封锁。
山顶之上,青灰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拳风、剑气、指劲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卷起漫天碎石。阿木不知疼痛,招招搏命;林伯经验老到,总能在最刁钻的角度发动攻击;裘云长老虽被合围,却凭借着精湛的剑术和深厚的灵力,守得滴水不漏,碧影剑的青芒如同穿花蝴蝶,在灰影中穿梭,时而逼退林伯,时而斩向阿木,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危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裘云长老心中暗道。林伯的灵力虽不如自己深厚,却胜在阴寒诡异,且懂得借傀儡之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阿木这具傀儡更是不知疲倦,硬抗数剑依旧战力不减,长此以往,自己必然会被拖垮。
必须速战速决!
裘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猛地向后急退,脱离了两人的合围。他双手握住碧影剑的剑柄,深吸一口气,周身的灵力开始疯狂涌动,淡青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竟在他身后凝聚出一道巨大的水龙虚影!
“林伯,尝尝我这招‘苍龙破’!”
随着裘云的喝声,他手中的碧影剑猛地向前刺出,身后的水龙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作一道青色洪流,朝着林伯和阿木席卷而去!这招汇聚了裘云大半的灵力,威力比先前劈开山峰的剑气强了数倍,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林伯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这道洪流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下意识地将阿木推到身前,同时自身灵力运转到极致,灰蒙蒙的护罩瞬间加厚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