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时,暮色已漫过浣灵湖的水面,将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温润的灰蓝。五人刚踏进院门,马大壮便“哐当”一声将铁木盾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淌,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哎哟,长老的威压怎么那么狠啊!”他嘟囔着,伸手抓起石桌上的水壶,仰头灌了大半。
陈风也好不到哪里去,后背的衣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腻难受。他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闭上眼睛,缓缓运转《纳水诀》。体内的灵力还在因白天的重压而微微颤抖,经脉像是被磨过的砂纸,传来阵阵钝痛。他引导着灵力顺着经脉慢慢游走,每过一处淤塞,都要停下来反复冲刷,直到那股滞涩感渐渐消散。
马钰盈从储物袋里摸出五个小玉瓶,挨个递给众人:“这是‘清灵丹’,能缓和灵力紊乱,快服下吧。”她自己也倒出一粒,就着温水吞下,随即盘膝坐下,指尖掐着法诀,眉头微蹙——白天为了撑住最后一重威压,她强行燃烧了部分灵力,此刻丹田还隐隐作痛。
王磊靠在院墙上,影刺被他随意地扔在脚边。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白天在四重威压下受的内伤还没完全平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钝痛。但他没吭声,只是默默从瓶中倒出丹药,捏碎了混在水里喝下,眼神却在院中游移,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覃锋是五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将裂石弓靠在廊柱上,动作利落地吞下丹药,随即走到院角的空地上,摆出扎马的姿势。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每一次吐纳都带着细微的气流声,显然是在借调息打磨箭术的根基。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紧绷的肩背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坚韧线条。
半个时辰后,陈风率先睁开眼,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那气息在空中化作淡淡的白雾,随即消散无踪——体内的灵力终于恢复了顺畅,经脉的痛感也减轻了大半。他看向其他人,马大壮已经靠着柱子打起了呼噜,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意;马钰盈的眉头舒展开来,指尖的法诀缓缓散去;王磊站直了身体,活动着手腕,影刺被他重新握在手中,转动间泛着冷光;覃锋收了势,额上只有一层薄汗,气息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好些了?”陈风问道。
“嗯,”马钰盈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清灵丹效果不错,就是……明天的夺旗挑战,怕是不能像平时那样自如地用符箓了。”
“没事,”陈风摆摆手,“你的任务本就不是主攻,保护好自己就行。”他看向覃锋,“你呢?灵力恢复得怎么样?”
覃锋掂了掂手中的铁羽箭:“问题不大。”
王磊突然开口:“我刚才想了想,明天的夺旗挑战,咱们不能像白天这样各自硬扛。”
“说说你的想法。”陈风示意他继续。
王磊走到院中央,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九曲溪的大致轮廓。“我在九曲溪执行过任务,那地方是条南北走向的溪谷,总长约莫十里,上游最窄,只有丈许宽,两岸是陡峭的岩壁,水流急得能冲走石头;中游稍微开阔些,岸边多是竹林,还有几处暗河支流,据说水底下全是乱石;下游最宽,能有十几丈,岸边是大片的芦苇荡,风一吹能把人都遮住。”
他用树枝在“上游”的位置画了个圈:“执法堂的人说,玄水旗是特制的,旗面会发光,晚上能看到,但白天得靠近了才能发现。上游水流急,人不好站,插旗的地方应该不多,可能藏在岩壁的石缝里,或者悬瀑后面——那里水流冲击大,一般人不敢靠近,反而安全。”
马大壮凑过来看了看,瓮声瓮气地说:“中游竹林多,藏东西方便,说不定插在竹子上?”
“有可能,”王磊点头,用树枝在“中游”画了片斜线代表竹林,“但竹林里不好走,要是有人在里面偷袭,咱们进去就会非常被动。而且暗河支流入口肯定有水草,说不定会把旗插在水草里,让人以为是普通的旗子。”
“下游的芦苇荡呢?”马钰盈问道,“那么大一片,找起来不是更费劲?”
“费劲才安全,”陈风接口道,“执法堂的人不会把所有旗都藏在容易找的地方。下游芦苇荡里视野差,适合藏旗,而且靠近浣灵湖的入水口,水系灵力最浓,玄水旗本身就带灵力,说不定会往那边聚集。”他顿了顿,想起林平白天的话,补充道,“我今天听林平师兄说,下游竹林边缘有处老药田,以前是他采药的地方,那里的石头缝特别多,说不定会有旗。”
覃锋突然道:“我担心的不是找旗,是抢旗。白天威压挑战时,赵家会和百花会的人一直在偷看我们,他们肯定憋着坏水。”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马钰盈皱起眉,“旗子就那么多,我们多拿一面,别人就少一面,到时争夺出手也是必然。”
陈风用脚擦掉地上的画,沉声道:“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咱们先把地形摸清楚。上游地势险,适合快速拿旗就走;中游竹林密,容易遭遇伏击,得小心;下游芦苇荡视野差,适合隐蔽,但也容易被偷袭。明天进去后,咱们先去上游,能拿几面是几面,拿到后就往中游的暗河支流撤,那里水流复杂,就算被追,也能借水遁脱身。”
王磊突然收起树枝,眼神亮了起来:“对了,我刚才想起个事——大比规则里只说‘不得下死手’,没说不能组队啊!”
“组队?”马大壮愣了愣,“咱们五个本来就是一起的,不算组队吗?”
“不一样,”王磊解释道,“我说的是更紧密的配合。比如,咱们可以分成两组,一组去找旗,一组负责警戒,遇到敌人就合围,这样比单打独斗强多了。你想啊,赵家会和百花会肯定是抱团的,他们人多,咱们要是各跑各的,肯定会被他们各个击破。”
马钰盈也反应过来:“对!规则里说‘夺旗期间可抢夺他人旗帜’,但没说不能联手。
覃锋看向陈风:“这主意可行。”
陈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组队,但不能太明显。执法堂虽然没禁止,但也不鼓励扎堆——毕竟大比是要选出最顶尖的弟子。咱们的配合得隐蔽些,比如覃锋在高处射箭指引方向,王磊在暗处跟着,我和大壮、钰盈在明处,看着像是各走各的,实则能随时汇合。”
他看向王磊:“你擅长隐匿,明天就辛苦你,跟在我们后面,要是发现有人想偷袭,就用影刺打个信号,别直接动手,咱们先避开,等找到旗再说。”
王磊咧嘴一笑:“没问题,保证没人能发现我。”
“还有,”陈风强调道,“组队不是为了欺负别人,是为了自保。遇到单独找旗的弟子,别抢他们的旗,免得树敌太多;但要是赵家会、百花会的人主动挑衅,或者想抢咱们的旗,就不用客气,直接按计划合围,先把他们打退再说。”
马大壮摩拳擦掌:“俺早就想揍百花会那些人了,上次居然敢设计折磨我们,这次定要她们好看!”
“别冲动,”陈风按住他的肩膀,“咱们的目标是晋级,不是报仇。能避开就避开,真要打起来,也得速战速决,别耽误找旗。”
他首先看向马大壮:“大壮,你的铁木盾最硬,明天你走在最前面,负责开路和挡攻击。遇到有人拦路,你就用盾把他们撞开,不用恋战;要是有人放冷箭或者用术法偷袭,你就把盾举起来护住大家,尤其是钰盈,她的符箓需要时间准备,不能被打断。”
马大壮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俺的盾比城墙还硬,保证没人能伤到你们!”他顿了顿,又道,“要是遇到杨明兄弟的水浪冲击,俺直接用盾砸过去,保准把他们的水墙撞碎!”
“好,”陈风点头,转向覃锋,“覃锋,你跟在大壮侧后方,离着三丈远就行,保持弓箭随时能射的状态。发现玄水旗就射鸣镝箭,看到有人埋伏就射箭示警。”
覃锋应道:“我会提前检查好箭囊,带三十支铁羽箭,十支鸣镝,足够应付了。对了,我这有几支‘破风箭’,箭头淬了少量疾风草汁液,飞得比普通箭快三成,遇到紧急情况能用来突围。”
“很好,”陈风看向王磊,“王磊,你藏在暗处,跟在我们后面五丈远,用你的《影杀》隐匿气息。看到玄水旗别忙着拿,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埋伏,确认安全了就给我们打手势。要是咱们和人打起来,你就绕到敌人后面,不用伤人,把他们的旗袋割下来就行,记得别被发现。”
王磊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放心,割旗袋这种事,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到。”
最后,陈风看向马钰盈:“钰盈,你走在中间,离我近点。你的任务是准备符箓,‘水行符’给每个人备两张,遇到危险就贴;‘迷雾符’多准备几张,打不过的时候用来挡视线;‘寒冰符’和‘烈火符’各备五张,关键时刻能用来破阵。还有,记得保护好自己,别硬拼。”
马钰盈用力点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叠符纸:“放心吧,我准备了很多符箓。”
陈风看着她手中的符箓,心中一暖:“辛苦你了。明天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咱们五个都不能散,拿旗是主要的。”
院外的风渐渐凉了,带着浣灵湖的水汽,吹得灯笼轻轻摇晃。“夜深了,都去休息吧,”陈风站起身,“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劲拿旗。”
“嗯!”
五人各自回房,院中的灯笼依旧亮着,在夜色中像是一颗坚定的星。远处的浣灵湖传来阵阵浪涛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激战擂鼓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