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剑式”登堂入室之后,李逸的练剑生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风清扬不再局限于模仿天下剑法,而是开始将“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的精义,融入到与李逸的日常对练之中。
“刀,主劈砍,其势刚猛,一往无前。破刀之法,不在于挡其锋芒,而在于泄其力道。刀势再猛,也需腰马发力,攻其下盘,则其势自解。”
“枪,乃百兵之王,其要在‘中平’二字,讲究一个‘直’。破枪之法,忌讳从正面迎击,当以弧破直,以巧破拙,扰其枪杆,则枪头自乱。”
“鞭索之流,看似变化万千,实则万变不离其宗。其力道之源,皆在持鞭之人的手腕。任他鞭影如山,你只需一剑,盯准他的手腕便可。手腕一失,漫天鞭影便成了无根之萍。”
风清扬的点拨,总是能一针见血,直指各种兵器的本质。
而李逸,在彻底领悟了“总决式”那“观人而不观招”的核心思想后,学习这些后续的招式,简直是如鱼得水,一日千里。
他拥有前世海量信息的积累,虽然没亲手用过这些兵器,但各种小说、影视作品里,刀客的豪迈、枪客的沉稳、用鞭者的阴柔,早已在他脑中形成了一个个鲜明的形象。这些信息,此刻都化作了他理解武学的养分。
他能轻易地代入使用这些兵器的人的心态,从而更快地洞悉其招式背后的发力习惯与破绽所在。
因此,不过短短一月,破刀、破枪、破鞭、破索四式,他已尽数学得,并且能与风清扬的喂招对拆得有来有往,虽依旧是输多赢少,但偶尔也能抓住机会,逼得风清扬不得不变招。
这等恐怖的进度,让风清扬在欣喜之余,也常常抚须感叹,不知自己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捡了个怪物。
这一日,师徒二人结束了对练,在崖边席地而坐,观赏着波澜壮阔的云海。
“师父,”李逸看着手中的树枝,忽然开口问道,“独孤九剑,既能破尽天下兵刃,那若是遇上赤手空拳的敌人,又该当如何?比如少林的龙爪手,武当的太极拳,又或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这些掌法拳法,又该如何去‘破’?”
风清扬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这便是独孤九剑的第七式——破掌式。”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崖坪中央,摆出了一个拳法的起手式:“‘破掌式’,所破的并非只是‘掌’,而是拳、指、抓、腿、肘……天下间一切徒手搏击的武功。这也是九剑之中,除最后的‘破气式’外,最难练的一式。”
“为何?”李逸不解。
“因为兵器,终究是死物。”风清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刀剑枪戟,其长度、重量、形态都是固定的。你只要熟悉了它的特性,便总能找到规律。但人,是活的。人的手脚,是身上最灵活的部位。一掌拍出,中途可以变为拳,可以变为爪,甚至可以变掌为指,直取你的要害。”
他一边说,一边演练。动作不快,却将拳、掌、指、爪之间的变化,演绎得淋漓尽致,看得李逸眼花缭乱。
“更重要的是,”风清扬收起架势,语气凝重地说道,“徒手搏击的武功,练到高深处,必然会以内力催动。掌风、拳劲,皆可隔空伤人。你的剑,能破开他的手掌,却未必能破开他那无形的护体真气和凌厉的掌风。这便是‘破掌式’的难点所在。”
说着,他看向李逸,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而这,也正是你目前最大的短板。”
李逸心头一沉,他知道师父要说什么了。
“逸儿,你的剑法天赋,是我生平仅见,说‘前无古人’亦不为过。”风清扬的语气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担忧,“但你的根基,实在太差了。”
“你入门华山数年,所修的,不过是粗浅的华山基础内功。如今你体内的那点内力,说是聊胜于无都有些勉强。平日里与我用树枝对练还不明显,可一旦遇上真正的内家高手,你的麻烦就大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独孤九剑,讲究料敌机先,以快打慢。但这个‘快’,不仅仅是剑招快,更是你的身法、你的反应要跟得上。你如今,是‘心’到了,‘眼’也到了,可‘身’,却远远跟不上。你能看破对方的破绽,但等你出剑去攻时,对方早已变招,甚至你的剑还没递到,他的掌风拳劲就已经把你打成重伤了。”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逸心头。
他一直沉浸在剑术飞速提升的喜悦中,却险些忘了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内功修为。
是啊,自己这副身体的底子太薄了。就如同给一台拖拉机的引擎,配上了F1赛车的操作系统。系统再先进,引擎带不动,也是白搭。
“请师父指点迷津!”李逸立刻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风清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并非藏私。只是我这一生,痴迷于剑,于内功修行之道,并不精通。我所练的内功,也是剑宗一脉传承下来的,讲究一个‘锐’字,与你如今‘以柔克刚,后发先至’的剑意,并不完全契合。”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李逸,眼神复杂,“上乘的内功心法,皆是各门各派的不传之秘。你如今身在华山,学的只能是华山气宗的功夫。岳不君那套‘紫霞神功’,倒也算得上是一流心法,只是……”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以他对岳不群的鄙夷,绝不会让自己的传人去学那伪君子的功夫。
李逸沉默了。
他知道风清扬说的是实情。一本顶级的内功秘籍,其价值甚至在绝世剑法之上。自己想要搞到手,谈何容易。
难道,要去打《九阳神功》的主意?或是去北冥派寻找《北冥神功》?
这些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但都显得太过遥远和不切实际。
看着李逸紧锁的眉头,风清扬忽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无需太过忧心。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内功之事,急也急不来,日后自有你的机缘。当务之急,是先将这‘破掌式’与‘破箭式’的道理,给你讲通了。”
“破箭式?”李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风清扬点头道,“破箭式,所破的,便是天下所有的暗器、弓弩。与‘破掌式’一样,也是极难。不过,其中的道理,却也值得你好好琢磨。等你什么时候,能在一片落叶飘到你面前时,用你手中的树枝,在不伤及落叶分毫的情况下,将它从中剖成两半,你的‘破箭式’,便算入门了。”
他的一番话,将李逸从对内功的焦虑中拉了出来。
李逸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师父说得对,饭要一口一口吃。自己已经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学会了独孤九剑,若是还这般好高骛远,便是心性不稳了。内功的机缘,总会有的。
“弟子明白了。”他重新坐下,神情恢复了专注,“请师父传我‘破掌式’心法。”
风清扬欣慰地点了点头,开始将‘破掌式’与‘破箭式’中,关于如何判断气劲流向、如何听风辨器、如何在毫厘之间把握时机的精要,娓娓道来。
夕阳西下,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一个悉心教导,一个专注聆听。
李逸知道,他武学道路上的又一道关卡,已经摆在了面前。而这一次,要跨过去,需要的不仅仅是悟性,更是水磨工夫般的苦练,以及未来的某个不确定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