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大牢自己‘乱’起来?”
令狐冲和任盈盈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不解。
这福州府衙的大牢,固若金汤,守卫森严,更有六扇门的高手坐镇。
卓不凡那等级数的存在,其气息便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自己”乱起来?
李逸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却亮得惊人:“这世上,能让人疯狂,让人失去理智,甚至让人不顾性命去争抢的东西,不多。但恰好,我们手上就握着一个最大的‘引信’。”
“师弟,你是说……”令狐冲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明白了过来,“《辟邪剑谱》?!”
“不错。”李逸点头,“整个福州城,乃至半个江湖,现在都在为什么而疯狂?就是它!”
“朝廷表面上是为了抓捕向问天,才封锁了全城。但这个‘借口’,却也是他们自己都深信不疑的‘事实’。六扇门想立功,想拿到剑谱;本地的官兵、狱卒,难道就不想吗?这可是能让人一步登天,称霸武林的绝世秘籍!”
任盈盈冰雪聪明,立刻领会了李逸的意图:“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伪造一份《辟邪剑谱》,然后故意泄露出去,让他们……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倒不至于,但乱起来,是必然的。”李逸分析道,“这大牢之内,势力错综复杂。有本地的牢头狱卒,他们是地头蛇;有六扇门的高手,他们是过江龙。这两拨人,本就未必同心同德。”
“尤其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卓不凡这样的人物,心高气傲,必定瞧不上这些寻常狱卒。而那些狱卒,手握地利,又岂会甘心被外来者呼来喝去?”
“我们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扔出一个‘火星’,这本就积蓄已久的‘火药桶’,自然会轰然炸开!到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剑谱’吸引,卓不凡也不例外。那就是我们……营救向叔叔的最佳时机!”
这个计划,可谓是釜底抽薪,大胆至极!
令狐冲一拍大腿,兴奋道:“妙啊!这帮狗官,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师弟,快说,我们怎么干?”
“不急。”李逸摆了摆手,神色重新归于冷静,“这个计划,有两个最关键的前提。”
“第一,我们必须先和向问天前辈,取得联系。”
任盈盈立刻说道:“我去!我是他晚辈,我去送饭或者送水……”
“不行。”李逸断然否决,“你一开口,就露馅了。你的声音,卓不凡那样的高手,一听便知是女子。而且,向前辈的牢房,必定是重点中的重点,根本不容许外人随意靠近。”
“那怎么办?”任盈盈焦急起来。
李逸转向令狐冲:“令狐师兄,你现在是‘囚犯’,行动不便。我和盈盈是‘狱卒’,可以巡视。但我们都不能直接靠近。”
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那面厚厚的墙壁上。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传音入密。”李逸缓缓说道。
“传音入密?”令狐冲一愣,“师弟,我们相隔甚远,而且卓不凡就在附近,你用传音入密,岂不是瞬间就会被他发现?”
“寻常的传音入密,自然不行。”李逸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强大的自信,“但我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在气息的掌控上,有独到之处。我可以将声音凝成一线,非是直接灌入耳中,而是……‘拨’动他牢房内,某一处的气流。”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近乎于“道”的领域。
令狐冲和任盈盈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们知道,李逸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那……第二个关键点呢?”任盈盈问道。
“第二个关键点,就是‘诱饵’的制作和投放。”李逸道,“诱饵必须足够逼真,投放的时机和方式,更是重中之重。既要让对方深信不疑,又不能立刻查到我们头上。”
他看向令狐冲:“师兄,这个任务,恐怕要落在你身上了。”
“我?”令狐冲指着自己,“我一个‘犯人’,怎么投?”
“正因为你是‘犯人’,所以才最合适。”李逸笑道,“你想想,一份绝世秘籍,被一个狱卒随身携带,那不合理。但如果,是某个人物在被抓进来的途中,慌不择路,藏在了这大牢的某个角落,最后被你这个‘新来的’无意中翻到……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令狐冲眼睛一亮:“有道理!”
“好,事不宜迟。”李逸深吸一口气,“盈盈,你和师兄留在此处,切记不要发出任何异响。我去会一会那位卓不凡的‘耳力’。”
说罢,他推开值房的门,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昏暗的甬道。
……
大牢的空气,阴冷、潮湿,混合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李逸如同一个幽灵,贴着墙壁阴影行走。
他的“气感敏锐”天赋,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卓不凡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清晰无比。
他就盘膝坐在距离向问天牢房不远处的暗哨岗亭内,气息悠长,显然是在闭目调息,但他的感知,却如同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区域。
李逸不敢再靠近。
他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这里恰好是一个拐角,声音和气流都相对混乱。
他缓缓闭上双眼,全身的内力开始以一种玄奥的频率震荡。
这不是狮吼功那样的霸道,也不是寻常的传音入密。
他调动内息,模拟着风吹过缝隙的微弱声响,模拟着水滴落地的轻微波动。
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穿透了层层阻碍,锁定了他之前“看”到的,向问天牢房内,那唯一的一个通风小窗。
那里,有一丝微弱的气流在流动。
就是现在!
李逸的内息,陡然一凝,化作一道比蛛丝还要纤细的波动,附着在那股气流之上,轻飘飘地送了进去。
“向叔,盈儿在此,静待混乱。”
没有声音,只是一股包含了特定信息的气流波动。
几乎在波动发出的瞬间,暗哨岗亭内,卓不凡的眼睛猛然睁开!
“嗯?”
他眼中厉色一闪,侧耳倾听。
风声?
水滴声?
还是错觉?
他方才,分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内力波动,一闪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向问天的牢房之外。
牢房内,向问天依旧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似乎早已睡熟,连呼吸都没有一丝变化。
卓不凡盯着他看了半晌,又仔细感应了四周的气息,却再无任何发现。
“哼,装神弄鬼!”
他冷哼一声,终究还是将那丝疑虑压了下去。
或许,真的只是哪只老鼠,触动了气流吧。
他缓缓退回了暗哨之中。
而在他退回去的刹那,牢房深处,那看似熟睡的向问天,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爆发出的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惊涛骇浪!
盈儿?!
盈儿来了?!
还有……静待混乱?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那颗早已沉寂的心,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再也无法平静!
……
值房内,李逸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师弟,怎么样?”令狐冲和任盈盈紧张地迎了上来。
“幸不辱命。”李逸长舒一口气,“卓不凡很警觉。不过,消息应该送到了。”
任盈盈喜极而泣,连忙捂住了嘴。
“好,接下来,该我们制作‘诱饵’了。”
李逸从怀中摸索片刻——自然是什么也摸不到。
他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那身“狱卒”衣服的内衬上。
他毫不犹豫地“刺啦”一声,撕下了一块巴掌大的、带着血迹的破旧白布。
“师兄,看你的了。”李逸将其递给令狐冲,“就写那句,你我都知道的。”
令狐冲接过布条,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那块破布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八个大字: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写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师弟,这玩意真的会有人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李逸的笑容,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高深莫测,“重要的是,他们‘希望’这是真的。”
“现在,”李逸的目光,投向了值房外那片更深的黑暗,“万事俱备,只欠那个‘有缘’的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