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死寂一片,只有笔记本电脑屏幕偶尔爆出的电火花发出“噼啪”轻响,映照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尘埃和满地狼藉。那个瘫倒在地的主播,身体微微抽搐着,浑浊的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在灰尘中划出几道湿痕。他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扫过屏幕上那些凝固的、充满恶毒与绝望的匿名弹幕,嘴唇无声地嚅动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仿佛连哭泣的力气都已耗尽。
杨楷解除了变身,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锈迹斑斑的机箱才稳住身形。刚才那场战斗远非体力消耗那么简单,与“绝望力场”的直接对抗,如同在他精神世界进行了一场刮骨疗毒,此刻阵阵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正从灵魂深处涌上来。他看了一眼地上失去意识的主播,眼神复杂。这年轻人与其说是加害者,不如说是第一个、也是受伤最深的受害者,被自己内心的绝望和那个诡异的业障共同吞噬。
玖崇也解除了闪耀形态,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迅速检查了主播的生命体征,确认其只是精神透支昏迷,暂无生命危险后,立刻联系了后勤与医疗小组前来处理现场,并通知网安部门着手清理“绝望电台”在网络上的残留数据和影响。
“这种业障……前所未见。”玖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调出刚才记录下的能量波形数据,眉头紧锁,“它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构建了一个精神层面的‘共鸣牢笼’,利用并放大宿主和听众固有的负面情绪,实现自我增殖和强化。其能量结构……非常精巧,几乎像是……某种设计好的‘程序’。”
杨楷走到那台仍在闪烁的笔记本电脑前,屏幕上的匿名聊天区虽然已被强制断开,但最后那些充满戾气和绝望的文字依然触目惊心。“仅仅依靠声音和文字,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如果这种模式被复制……”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嵴椎爬升。这不再是简单的怪物袭击,而是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精神污染。
“必须尽快分析出这种业障的生成机制和传播模式,”玖崇沉声道,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将数据打包加密,“‘绝望之囊’的出现,意味着敌人的手段正在升级,从物理破坏转向更深层的精神侵蚀。这很可能与那个覆盖全城的‘情绪之网’有关,是网络节点功能的具体体现之一。”
很快,S.d.部门的后续队伍抵达,迅速接管了现场。昏迷的主播被小心抬上担架,送往部门下属的医疗机构进行隔离观察和心理干预。那些改装过的直播设备被作为重要证物封存带走,技术人员开始对信号塔周边进行更细致的能量残留扫描,试图找到更多线索。
返回安全屋的路上,车内气氛凝重。虽然成功清除了这个特定的业障,但两人心中都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绝望电台”所揭示的敌人新策略,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那个主播……还有救吗?”杨楷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霓虹灯点缀的城市夜景,忽然问道。那些高楼大厦的万家灯火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挣扎,而这些,都成了敌人滋生的温床。
玖崇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微光:“生理上的损伤可以治疗,但精神上的侵蚀……需要时间,也需要他自己有走出来的意愿。我们切断了他与业障的联系,只是第一步。”他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找到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的方法。今天是一个‘绝望电台’,明天可能就会出现‘愤怒频道’、‘贪婪论坛’……”
杨楷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那里被鸽阴影能量侵蚀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敌人的强大与诡异。而此刻,一种新的、无形的威胁又露出了冰山一角。
就在他们的车辆即将驶入安全屋秘密入口时,玖崇的战术平板突然接收到一条来自总部情报部门的加急信息。他点开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怎么了?”杨楷察觉到他的异常。
玖崇将平板转向杨楷,屏幕上显示着一份简短的报告和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就在我们处理‘绝望电台’的同时,城西的旧工业区,发生了一起极其诡异的集体昏厥事件。超过二十名夜班工人在同一时间失去意识,生命体征平稳,但无法唤醒。现场残留的能量特征……经初步比对,与‘痴之干部’豚(ton)的力量波纹高度吻合。而且,报告提到,在事件发生前,有目击者称看到了一个穿着兜帽的陌生身影在附近出现。”
杨楷的心勐地一沉。
豚……集体昏厥……无法唤醒……还有那个神秘的兜帽身影?
混乱的丝线似乎越来越多,彼此纠缠,指向一个愈发深邃和危险的谜团。刚刚解决一个危机,另一个更大的阴影已然悄然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