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楷三人在星辉歌剧院与阴影搏斗,并在冰冷的分析室中面对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时,叶小鹿正独自一人在她那间布置得温馨可爱的公寓里,陷入一场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不安的梦境。
起初,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如同水底的倒影,醒来便迅速消散。但最近,尤其是今晚,这梦境变得异常逼真,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用刻刀凿进了她的脑海。
她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央。
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浓稠得如同墨汁,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淌、蠕动。脚下并非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扭曲、哀嚎的影子构成的“海洋”。那些影子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挣扎的人形,时而像怪异的触须,它们相互缠绕、撕扯,发出无声的尖啸,传递出绝望、贪婪、愤怒、痴愚等种种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片由纯粹恶意凝聚的沼泽之上,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向上蔓延。
然后,光来了。
不是温暖的阳光,也不是柔和的灯光。是一束孤零零的、冰冷的、纯白色的追光灯,毫无征兆地从无限高的穹顶垂直打下,精准地、残酷地,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她成了这片黑暗与影子沼泽中,唯一的“主角”。
这束光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她感到无比暴露和脆弱。它像是一个标记,一个靶心,将她与周围无尽的黑暗鲜明地区分开来。影子们在光圈的边缘蠕动、翻腾,似乎对这光芒既憎恶又渴望,它们伸出扭曲的肢体,试图触碰光圈,却又像被灼伤般迅速缩回,只留下更浓烈的怨毒气息。
梦境并非静止。有时,她会“听”到黑暗中传来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呢喃,听不清具体词汇,但意思直接烙印在意识里:“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你是特别的……你是唯一的……”
有时,那束追光灯会开始缓慢地移动,牵引着她,如同操纵木偶般,在这片黑暗的“舞台”上行走。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影子都会发出更凄厉的呜咽,仿佛她的脚步踩碎了它们的希望,又或者……正在将它们唤醒?
最让她感到心季的是,在梦境的某些瞬间,当那束光格外刺眼时,她会隐约看到光圈之外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不止一双巨大的、毫无感情的眸子在凝视着她。那目光冰冷、贪婪,带着一种评估物品价值的审视感,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够格成为……某个仪式的核心。
她想要逃离这束光,逃离这个舞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仿佛这束光本身就是她的牢笼。她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这诡异的孤光下,如同一个等待命运宣判的演员。
……
“嗬——!”
叶小鹿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如同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窗外,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给房间带来一丝微光,却驱不散她心底那股源自梦境的寒意。
她大口喘着气,环顾着熟悉又温馨的房间——印着可爱图案的被子,桌上摆放着她和朋友们(包括刘云)的合照,墙角立着她直播用的补光灯和道具。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那股莫名的心季感却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她。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梦,已经连续纠缠了她好几个晚上,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真实。那种站在黑暗舞台中央,被孤立、被注视、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的感觉,让她即使在醒来后,依然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和虚弱。
她下意识地拿起床头的手机,手指悬停在刘云的名字上。他最近总是很忙,和杨楷、玖崇他们一起,似乎在处理很重要也很危险的事情。她不想因为一个“噩梦”就去打扰他。
她又想到了杨楷,那个总是用开朗和中二掩盖着什么的心理咨询师实习生。或许……找他聊聊会合适些?毕竟从专业角度,噩梦也能反映心理状态。
但一种更深层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梦……可能没那么简单。它太真实了,太有象征意义了。那束光,那片黑暗,那些影子……它们代表着什么?为什么她会反复梦到这些?那个“主角”的感觉,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任何荣耀,反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她赤脚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一角。晨曦中的绿藤市正在苏醒,但城市的轮廓在她眼中,似乎与梦中那片无边的黑暗有了某种模糊的重叠。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和被窥视感,如同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她的心头。
“我到底……梦到了什么?”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无助。
她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她所关心的那些人,刚刚从敌人的巢穴中带回了一个与她息息相关的可怕秘密。她更不知道,她那纯净而活跃的灵魂光晕,已然成为了黑暗中那些存在眼中,最耀眼也最渴望得到的“钥匙”。
梦境,或许是潜意识的预警,或许是某种跨越维度的感应。叶小鹿的梦,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一场巨大风暴来临前,最先拂过她心湖的涟漪。危机,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悄然逼近这个善良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