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旧时光”古董店藏在巷尾最深处,门面是褪色的朱红木门,门上挂着块掉漆的木牌,“旧时光”三个字被风雨浸得模糊。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旧木头、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店里光线昏暗,只有天花板中央一盏昏黄的灯泡亮着,光线勉强照亮货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旧物——
落灰的座钟、生锈的铜器、泛黄的书籍,还有几个缺了口的瓷瓶,随意地摆在角落。
苏砚站在门口,目光快速扫过店内,最后落在柜台后正低头擦铜器的老周身上。
她今天来,是故意找借口的——
昨天从钟鼓楼夹层拿到“执行者钟”的档案后,她心里一直悬着个疑问:
档案里的“接头人周(代号‘引’)”,会不会就是老周?
毕竟老周不仅知道“守字徽”,还总在关键时候出现,甚至三轮车里还有和陈明同款的小铁盒。
“老周,忙着呢?”
苏砚走过去,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手指轻轻拂过柜台前一个旧座钟的玻璃罩,“我上次拿的那枚‘守字徽’,上面有些纹路没看明白,想让你帮着瞧瞧,你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
老周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抹布,脸上堆起熟悉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苏丫头啊,巧了,我刚擦完这几个铜件。
你说那徽章?
拿来我瞅瞅,老辈的东西,我多少还能辨出点门道。”
苏砚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那枚“守字徽”,小心地放在柜台上。
徽章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外侧的云纹和中央的“守”字清晰可见。
老周伸手拿起徽章,指尖在纹路处轻轻摩挲,动作放慢,像是在仔细辨认,又像是在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苏砚的目光落在了老周的袖口上——
他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布料上,沾着一点极浅的绿色粉末,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苏砚对这颜色太熟悉了——
西巷的青铜碎片、陈怀安指缝里藏的残片,都是这个颜色,是青铜氧化后特有的铜绿粉末!
“怎么样,老周,能看出这纹路是什么意思吗?”
苏砚不动声色地问,目光紧紧盯着那点粉末,注意到老周抬手时,粉末还微微晃了晃,显然是刚沾上没多久。
老周的手指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把徽章放回柜台上:
“这纹路看着像是老辈保护派的标记,我记得以前见过类似的。”
他转身走向里侧的货架,“我那儿有本旧相册,里面夹着几十年前保护派成员的照片,说不定能对着看看,你等会儿。”
苏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怀疑更重了——
老周刻意提起保护派的相册,像是在刻意引导她,想证明自己和保护派有关,以此掩盖什么。
很快,老周从货架最上层翻出一本厚厚的牛皮纸相册,相册封面已经磨损,边角卷了起来,显然是经常翻看。
他把相册摊开在柜台上,一页页翻找,最后停在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有五个人,站在钟鼓楼前,穿着统一的灰布衫,胸前都别着一枚徽章,和苏砚手里的“守字徽”一模一样。
老周指着最左边一个穿灰布衫的人:
“你看,这就是当年保护派的成员,我远房表哥,后来听说散伙了,就没再联系。”
苏砚凑过去看照片,目光却没停在那个“表哥”身上——
她注意到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被人刻意遮挡的角落,露出一小片青铜的光泽,像是有人把一个青铜面具放在了旁边,后来又被裁剪过,只留下一点边缘。
那面具的形状,和她见过的掠夺派青铜面具,几乎一致!
“老周,这照片角落是什么?”
苏砚指着那个角落,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老周的手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慌乱地看向那个角落,又飞快地移开,伸手就要合上相册:
“没什么,就是当年拍照时旁边放的旧物件,早忘了是什么了。”
他的动作太快,苏砚甚至没来得及再看一眼——
相册“啪”地一声合上,扉页朝上,苏砚的目光落在扉页上,瞳孔瞬间收缩:
扉页的右下角,用黑色墨水写着一个极小的“掠”字,字迹潦草,却和西巷青铜碎片上的“掠”字,一模一样!
“掠”字,是掠夺派的标志。
老周的相册上,竟然有掠夺派的标记!
苏砚的心跳骤然加快,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假装没看到那个“掠”字:
“可能是我看错了,既然有照片对照,那这徽章应该就是保护派的了。”
她起身,“麻烦你了老周,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哎,好,有空再来啊。”
老周的声音有些发紧,看着苏砚的眼神带着一丝警惕。
苏砚转身走向门口,路过里侧货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货架最底层,藏着一个红木盒子——
盒子的样式、颜色,甚至木纹,都和陈怀安送来的那台红木座钟一模一样!
她放慢脚步,注意到盒子的缝隙里,掉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露出的一角上,有黑色的字迹。
趁老周还在收拾相册,苏砚飞快地弯腰,捡起那张纸条——
纸条是普通的白色信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一行字:
“17点整,带徽章去老钟表厂后门。”
字迹遒劲,和老周平时记账的字迹,完全一致!
17点整,是陈明车祸的时间,也是陈怀安循环的时间;
老钟表厂,是之前档案里提到的掠夺派可能活动的地方;
而“带徽章”,显然是要把“守字徽”交给什么人。
这张纸条,是老周传递给掠夺派的情报!
苏砚握紧纸条,飞快地塞进兜里,转身走出古董店,木门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她站在巷口,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昏暗的古董店,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老周就是掠夺派的接头人“周(代号‘引’)”,他一直在伪装,假装自己知道保护派的事,实则在为掠夺派传递情报,甚至可能和陈怀安的“循环”,还有陈明的车祸,都有关系。
手里的纸条还带着古董店的灰尘味,苏砚却觉得无比沉重——
这张小小的纸条,不仅证明了老周的身份,更串联起了所有的线索:
陈怀安的疤痕、青铜碎片、钟鼓楼的档案、老周的青铜粉末……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掠夺派一直在策划着什么,而“守字徽”和裂网关钥匙,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