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做什么?”苏砚追问,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夏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撸起了校服的袖子。
她的手腕很细,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而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横着三道浅褐色的划痕,每一道都约莫两厘米长,伤口已经结痂,但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红,看起来像是刚愈合不久,甚至能看到结痂下隐约的红肉。
“是我自己划的。”
阿夏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头埋得更低了,“她让我划的,说划了就‘轻快点’,就‘离她更近一点’。
我当时像着了魔一样,拿起美工刀就划了下去,划完才反应过来,可已经晚了。”
苏砚的目光落在那三道划痕上,突然注意到一个诡异的细节——
阿夏手腕上的划痕,无论是长度、倾斜的角度,还是间距,都和化妆镜镜面上的那三道主要裂痕一模一样,像是有人拿着尺子,照着镜面的裂痕在她的手腕上复刻了一遍。
“苏小姐,您看。”
阿夏像是也想起了这一点,赶紧把化妆镜往苏砚面前推了推,镜面朝上,“这镜子的裂痕,和我手腕上的划痕,是不是一样的?
我今天早上对比了好久,连最细的那道纹路都差不多。”
苏砚凑近了些,晨光里,镜面的裂痕格外清晰。
最粗的那道从镜心划到右上角,倾斜角度约莫三十度,旁边两道稍细的裂痕平行着落在下方,间距刚好一厘米,和阿夏手腕上的划痕完全吻合。
就在这时,布袋里的起源铜扣突然剧烈地烫了一下,苏砚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灼热透过布料,传到了锁骨处。
她下意识地看向镜面,只见其中一块较小的镜片碎片里,突然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站在阿夏的身后,因为镜片碎裂,只能看到她的半边肩膀和垂下来的长发。
那头发很长,不像阿夏的齐耳短发,发梢似乎还沾着点什么,在晨光里泛着极淡的粉色,像是颜料。
苏砚刚想看得更清楚些,那影子突然消失了,镜面里只剩下阿夏苍白的侧脸,和她眼里满满的恐惧。
“怎么了,苏小姐?”
阿夏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紧张地问,“您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
苏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指尖再次碰到镜面。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执念能量从镜面传来,顺着指尖往上爬,和起源铜扣的灼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能量很弱,却很顽固,像是缠绕在镜面上的蛛丝,扯不断,理还乱,带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绝望。
“这镜子里确实附着执念。”
苏砚收回手,看着阿夏,“但不是普通的执念,更像是……被束缚在镜子里的意识。”
她顿了顿,想起母亲留下的记录本里写过的一句话——
“执念寄物,多藏于易碎之物,镜为虚像之镜,最易困缚游魂意识”,“那个女生,除了让你划手腕,还跟你说过别的吗?
比如关于学校,或者关于她自己的事?”
阿夏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没有,她只说让我跟她走,说这样就不痛苦了。
对了,她好像很喜欢待在镜子里,每次我把镜子扣在桌上,她就会用指甲敲镜子背面,‘嗒、嗒’的声音,敲得我心慌,一整晚都不敢睡。”
苏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更多的晨光涌了进来,洒在化妆镜上。
镜面上的裂痕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刺眼,她盯着那些裂痕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阿夏刚才提到的“粉色”——
发梢的粉色,会不会是颜料?育英高中的画室里,应该会有丙烯颜料吧?
“阿夏,你先把镜子放在这里。”
苏砚转过身,看着阿夏,“修复附着意识的旧物需要时间,我得先找到这股执念的来源,才能彻底净化它。
你能带我去你看到那个女生的宿舍看看吗?
还有你们学校的画室,我也想过去看看。”
阿夏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
“宿舍现在是上课时间,其他同学都去教室了,应该可以去。
但画室……学校的旧画室已经废弃三年了,门锁着,而且听说三年前还发生过事。”
“发生过什么事?”苏砚追问,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阿夏的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不能被别人听到的秘密,她左右看了看,才凑近苏砚,小声说:
“听说三年前,有个高三的女生在画室里失踪了,至今都没找到。
警察来查过好几次,都没查到线索,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学校为了不让大家害怕,就把画室锁了,还把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现在只有美术老师有钥匙。”
苏砚握着柜台边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
三年前失踪的女生、废弃的画室、发梢的粉色颜料……
这些线索像是散落在地上的珠子,似乎正慢慢连成一条线。
她又看了一眼那面碎镜,镜面的阴冷感似乎更重了,像是有双眼睛,正透过碎裂的镜片,静静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沿着青石板路慢慢靠近,停在了砚知堂的门口。
脚步声很轻,却很有节奏,不像是路人随意路过,更像是专程来找这里的。
苏砚抬头看向门外,晨光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手里似乎也拿着个用布裹着的东西,和阿夏刚才的样子有些相似。
“请问,这里是苏砚小姐的砚知堂吗?”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听过。
苏砚和阿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阿夏下意识地往苏砚身后躲了躲,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苏砚则走到门边,刚要拉开门闩,怀里的起源铜扣突然又烫了起来——这一次的灼热比之前更强烈,像是在警告她,门外的人,绝对不简单。
她的指尖停在门闩上,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母亲失踪前说过的话:
“砚砚,遇到不对劲的人,别开门,执念的世界里,藏着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