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的手掌,仿佛笼罩着整个世界的阴影,带着剥离灵魂、冻结思维的绝对寒意,缓缓抓向陈渊的头顶。那五指之间流转的虚寂之力,让陈渊残存的意识都仿佛要彻底凝固、消散。他甚至连催动最后一丝轮回星焰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死亡之手逼近。
难道……真的要在此终结?以灵魂被囚禁的屈辱方式?
不!他的道,是存在!纵然神魂俱灭,也绝不容自身成为虚组织窥探秘密的工具!
就在陈渊意念凝聚,准备引爆那残破道星,做最后抗争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归墟死寂意蕴的轻鸣,毫无征兆地在天地间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让幽那势在必得的手掌,猛地停滞在陈渊头顶寸许之地,再也无法落下!
周围那令人绝望的虚寂领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幽那一直古井无波、深邃如星空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那是**惊疑**与**凝重**。
他缓缓收回手,转身,望向虚空某处。那里,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道佝偻的身影。灰布麻衣,面容枯槁,仿佛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正是守墓人——“戍”!
“归墟的守墓人……”幽的声音不再平和,而是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忌惮,“你……要插手此事?”
戍那浑浊的眸子,先是扫过气息奄奄、几乎失去意识的陈渊,然后才落到幽身上,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此子,身负归墟契约。千年之约未满,其‘存在’,受契约庇护。”
“契约?”幽兜帽下的眉头似乎蹙起,“归墟何时也开始庇护区区金丹小辈?”
“契约便是契约。”戍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陈述天地至理,“规矩,不容破坏。你,越界了。”
幽周身那晦涩难明的气息开始升腾,与戍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永恒死寂、万物归终的意蕴隐隐对抗着,让这片天地的法则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守墓人,此子关乎主上大计,更是‘钥匙’的重要部分。”幽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归墟的规矩,难道比主上的意志更重要?”
“此地,是古渊边缘,临近归墟。”戍缓缓抬起他那枯瘦的手掌,仿佛托着某种无形的重量,“在此地,对契约者出手,便是挑衅归墟的规则。你,可想清楚了?”
他话语落下,一股远比幽的虚寂领域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仿佛与整个古渊大地、与那永恒的归墟连为一体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这气息并不霸道,却让幽感觉周围的天地都在排斥他,压制他!他那无往不利的虚寂之力,在这股仿佛代表着万物最终归宿的力量面前,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幽死死盯着戍,周身黑袍无风自动,显示出他内心的剧烈挣扎。他能感觉到,这老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绝对在他之上!而且对方代表的是那神秘莫测的“归墟”,其背后牵扯的因果,连“虚”组织高层都讳莫如深。为了一个陈渊,在此地与守墓人死磕,绝非明智之举。
但他实在不甘心!陈渊身上的秘密,那疑似“斩断因果”的剑意,对组织,对主上,都至关重要!
就在幽骑虎难下之际,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千年之约,并非永恒。他的道,他的存在,终究需要他自己去印证。在此期间,你们之间的博弈,归墟不会干涉。但今日,此地,你需退去。”
这话,给了幽一个台阶。
幽死死盯着戍,又狠狠剐了昏迷过去的陈渊一眼,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好!好一个守墓人!今日,本尊给你这个面子!”
他话锋一转,指向陈渊,杀意凛然:“但守墓人,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千年之约?哼,待主上降临,归墟的规则,又能如何?我们走!”
说罢,他袖袍一卷,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虚影,瞬间融入空间,消失不见。那令人窒息的虚寂领域也随之消散,天地恢复了原本的色彩与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幽的气息彻底消失,戍那佝偻的身影才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缓缓走到陈渊身边,浑浊的眸子看着这个浑身浴血、道基几乎再次崩毁的年轻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强行引动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道星黯淡,神魂受损……小家伙,你的路,走得比老夫预想的更险。”戍低声自语,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陈渊的眉心。
一股温和却蕴含着归墟静寂之力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陈渊近乎干涸的识海与丹田,滋养着他那濒临破碎的本命道星,稳定着他狂乱的气息。这并非治愈,更像是一种……**冻结**与**维系**,将他的伤势暂时封存,吊住他最后一线生机。
做完这一切,戍收回手指,身影开始缓缓变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气。
“千年之约已立,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走。好自为之……”
话音袅袅,守墓人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荒芜的山谷入口,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陈渊,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冰蓝色的剑光去而复返,小心翼翼地降落。凌清雪去掉了伪装,清冷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担忧。她身后,厉锋简单处理了断臂,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
“令主!”厉锋看到倒在地上的陈渊,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
“小心!”凌清雪一把拉住他,神识仔细扫过周围,确认再无埋伏和那恐怖执事的气息后,才快步走到陈渊身边。当她探查到陈渊体内那糟糕到极点、却又被一股奇异力量暂时稳住的伤势时,清冷的眸子猛地一缩。
“好重的伤……道基几乎再次崩碎,神魂也受损严重……但,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暂时封住了恶化?”凌清雪语气带着惊疑,“刚才那股令人心悸的对抗气息……是守墓人?”
厉锋也感受到了陈渊体内那股不属于他自身的、带着永恒死寂意味的力量,重重点头:“定是守墓人前辈出手了!除了他,谁还能逼退那个可怕的幽?”
凌清雪不再多言,立刻取出数枚珍藏的保命丹药,小心喂入陈渊口中,又以精纯的玄天剑气护住他的心脉。
“此地不宜久留!那个幽虽退去,但难保不会有其他追兵。”凌清雪当机立断,“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为陈渊疗伤!”
厉锋看着昏迷的陈渊,虎目含泪,狠狠一拳砸在地上:“都怪属下无能!累及令主……”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凌清雪打断他,语气坚决,“带着伤员,我们走!我知道一处玄天剑宗早年设在北域与古渊交界处的秘密洞府,应该还算安全。”
她再次御起剑光,小心翼翼地托起陈渊,厉锋则带着另外三名伤员,两人化作遁光,不再追求速度,而是极力隐匿气息,朝着古渊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山谷上方的空间微微波动,幽的身影再次浮现。他望着凌清雪等人离去的方向,兜帽下的目光闪烁不定。
“归墟的守墓人……竟然为了一个金丹小辈亲自现身……”他低声自语,“陈渊……你身上的‘钥匙’权限,看来比预估的更高。主上的计划,或许需要……调整了。”
他身影再次缓缓融入虚空,只留下一道冰冷的神念,传向未知的远方:
“通知‘蚀星’各部,计划提前。重点关注聚煞堡动向,尤其是……那个叫韩嵩的棋子,是时候动一动了。”